第152章(1/1)

    另一边,灰尘弥漫,除了一声重物倒地声响,青丝抵御的动作并未迎来什么——亏得她差点认为这庙里还有什么活物死物也说不定。

    呼出一口浊气,她终于借着破庙顶上射下的半点天光看清眼前的是什么。

    ——一是一个看不出面目的雕像,看起来似乎还很新。她不死心地又伸出手去,那木头样式的东西摸起来确实是柔软的,是冰凉的皮肤质感。

    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青丝不由一阵恶心。虽不知道薛沣这庙里放的到底是什么,她仍旧鼓励自己伸出手去。

    那边不知战况如何,不过青丝倒是对自己的战力了如指掌——何况她现在留在人家老巢里,未必不能帮上忙。于是她又大着胆子放下手掌,最后索性靠着木头一步步向上摸去。

    肩膀——然后是未曾刻好的脸——

    直到手掌触至最顶,青丝才靠着那发间的几只发钗认定这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木头雕像。

    在薛沣的庙里,藏有一个女人的雕像。

    青丝只一想就知道是谁。

    她不由感慨唏嘘这样的妖怪也会念着被自己害死的妻子,即使疯了也不忘刻她。

    一边却不由同情起薛凉月来。

    青丝收回手掌,那冰凉的触感仍旧停留心上。

    她该怎么办呢?

    才想着,一簇火光自指尖升起。

    她的目光霎时清明。

    齐悠白那时的眼神,还有他们所说的火——难道要用在这里吗?

    木栈道之上,那妖怪被炸开的场景仍旧清晰印在她脑海中,但是。

    但是,青丝看着眼前没有脸的雕像。

    她还不知道眼前的木雕是个什么玩意儿,贸然放火万一出了什么别的状况呢?

    青丝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于是她下意识又想到齐悠白。

    如果他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我说过,你和你母亲一样令人生厌。”

    薛沣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时,齐悠白正欲撑起剑再站起身来。

    一滴血自他嘴角滑落,剩下的,又被他咽了下去。而面前,薛沣正占着沈阔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齐悠白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薛沣向他又走了一步,或许是为了达到羞辱的目的,沈阔那截断掉的荆枝不知何时又被他握在了手里。

    齐悠白没有声响。

    “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能力?”那敞着尖刺的断枝扎进眼前人下巴,顿时鲜血淋漓。

    “你看得到眼下的情况吗?”薛沣神情堪称扭曲,但这表情在沈阔脸上实在太奇怪,以至于齐悠白不忍再看。

    他是打不过薛沣的,早就知道。

    但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齐悠白却并不确定。

    “多亏你。”薛沣癫狂地笑出声,几乎要笑出眼泪来,却在下一秒将脆弱不堪的法器刺入眼前之人的身体。

    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的位置。

    随即便是一瞬的呆愣——只因这一切是如此顺利,齐悠白竟然没做任何阻挡。也是这时,自青年胸前汩汩流下的血液正以极其奇异的状态开始凝聚,齐悠白这才动了一动。

    他眨了眨眼睛,怔然的动作后在血雾中看见师妹模糊的脸。

    另一边的师妹张了张口,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

    青丝一时怔了。

    齐悠白心口上插着的,正是带着她血液的荆条,但是他的血却流的比她多得多,以至于那身从来干净的白衣裳此刻显得他如此狼狈而轻脆。

    这木头刺得这么深,连尾端都只剩下一点。

    他看起来要死了。

    青丝脑中冒出一句话。

    “师兄——”

    眼前的场景让她几乎哑了,开口却是一声啼血似的喊叫。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她还要再说什么,却只见那头齐悠白扬起一个极为凄惨的笑容,他似乎还想对师妹说些什么,嘴角鲜血却再掩饰不住地一股一股涌出。

    很快,他成了一个血人。

    他还想张张嘴,青丝却再也听不到什么——下一秒传话的水镜飞就裂在她眼前。

    炸开的碎片就全插进她的胸口,不然她怎么几乎不能呼吸?

    她读懂了他的口型。

    火。

    青丝几乎把嘴巴咬破,满口的血腥气又令她清醒过来。

    一只手置于眼前木雕上,再没了迟疑。

    下一秒,火光骤起。

    “如何?”

    薛沣皱起眉,癫狂的脑中闪过什么,只觉得刚才那术法是如此熟悉,却见下一秒,眼前的血人神色大变,竟然又抵着剑站了起来。

    哼,他竟然轻轻笑了一声。

    齐悠白将胸前尖刺生生拔掉的瞬间,薛沣脑中嗡鸣,却并不是因为眼前人——他心头如被火烧般,瞬间连瞳孔都变成了血红色。

    他转了转脑袋,想起了什么,一时间连齐悠白都管不上了——睁着烧红的双目一时连腰都直不起来,却在几息间接连变化着脸色,最后如鬼魅般消失在齐悠白眼前。

    走了。

    齐悠白这才露出沉重呼吸,却对胸前流血的大窟窿毫不在意似的一抬手。

    青丝则在对上薛沣下一秒被及时抽离,跌撞着落地,就对上师兄半眯着的眼睛。

    恐惧顿时又占据了她,她颤抖着堵住师兄胸前血流不止的大洞,不觉间已经满嘴咸泪。

    师妹满脸泪痕,却仍旧感受到他胸前不断渗出的血。

    齐悠白却没时间让她哭,只瞬间就将人搂紧了,带着她乘风而上——直抵适才薛凉月二人进去的洞口。

    二人很快也被扯了进去。

    与此同时,恰恰赶来的老道脚刚一落地就碰上暴怒中的大妖。

    陈道人和自己恰从火中来的“弟子”两两相望,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可惜薛沣认出了他。

    即使他平白添了很多年岁,那股熟悉的感觉却让薛沣一瞬间认出了他是谁。

    这个,罪大恶极的人。

    他竟然还敢出现——

    青丝在失重中抓紧了师兄手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

    齐悠白在黑暗中低低应了一声。

    “你会死吗?”小师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

    齐悠白将师妹抱得很紧,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扯起嘴角笑起来,可惜青丝并不能看到。

    他刚要否认师妹的话,岂料肩上传来一阵无伤大雅的痛感,滚烫的泪珠沿着师妹的脸颊浸透了他狼狈的外衣。

    比起痛,师妹的泪水显然更烫。

    “不会死的。”他覆上师妹遮住他伤口的手,安慰道,“已经不流血了。”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青丝心情已然无法平复,在短暂的黑暗中把齐悠白的结局想了个遍。直到脚落到实处,才从师兄的肩膀处苏醒。

    “到了。”齐悠白意欲松手。

    青丝手掌却忽地往上滑去,直到触及他衣领深处,将那枚与他衣裳不符的盘扣抓了出来。

    这是

    她抬头对上齐悠白疑惑的眼神,随即把这小小的装饰品拿走。

    他的领口更为松散。

    “这是做什么?”齐悠白问,他险少露出这样有兴致的笑容,却随手将衣领拢好。青丝不言语,沉默地把东西送进荷包里,又在瓶瓶罐罐中掏出一把丹药,全塞进师兄手里。

    “吃了。”她冷静下来,退后一步。

    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见她未干的眼泪还挂在眼眶,齐悠白不由伸出手去——却遭她一挡。

    师妹将话重复了一遍。

    他则莫名照做,即使这丹药对他来说作用不大。

    “这是哪儿?”青丝胡乱将脸一擦,打量起四周——一座围着篱笆的小房子,周边几颗不知什么树。

    薛沣倒是精致,把里面布置地这样好。

    “这是哪儿?”

    “他们的家。”

    这是薛沣和李却灯的家。

    春三月雨水不停,一切碧绿崭新,雨水落不到闯入的二人身上,尽数浇在不远处几颗长势喜人的芭蕉上。

    二人对视一秒,转身却见蓑衣人径直穿过他们的身体,抖着雨水跑进屋檐处。

    “阿灯快来。”

    面目柔和的女子便很快走出门来,捏着热气腾腾的巾擦拭丈夫脸上的雨滴。

    “怎成了落汤鸡?”二人对视间

    情意自不必说,她欲接过他手中湿透的外衣,薛沣却先一步将衣裳随蓑衣一同挂了起来。

    “太湿太冷,快回去烤火。”

    他擦净手,拉着妻子进屋。

    “雨大了怕伤树,去挖了条沟子。”薛沣道,“不然姐姐的栗子糕怎么办?”

    门被关山,青丝二人站在雨中目睹这一夫妻间恩场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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