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1)

    阿翎和他们不一样。阿翎从小怕疼,弩箭射得那么深,她流了那么多血。还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

    ……

    雁翎是被疼醒的。

    左肩疼得厉害,要不是她记得自己肩头中箭的经历,几乎都要以为是整条胳膊被人砍下来了。

    她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

    房间里,灯光有些黯淡。

    原来已经入夜了啊。

    雁翎偏头看了一眼左肩。细密的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隐约能嗅到浓重的药味。

    嗓子干得有点疼,她忍不住咳嗽一声。

    一旁的锦

    书立刻注意到了动静,快步近前:“姑娘醒啦?”

    “嗯,我好渴,有水吗?”雁翎右手撑着床,试图坐起身来。

    “有。”锦书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又拿了个引枕靠在其身后。

    雁翎勉强坐定,接过锦书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后,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锦书,我睡了很久吗?”

    锦书点头:“嗯。姑娘受了伤身体虚弱,太医开的药又有安神成分。难免会觉得格外的困倦。”

    停顿了一下,锦书又道:“这几天,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几个小姐都来看过姑娘好几次。不过看姑娘睡着,就没叫醒。”

    她说的这些,雁翎也有点印象。想了一想,又问:“二郎也来过?”

    “是的,世子来了好几次呢。”

    雁翎定了定神:“二郎没有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雁翎佯作不经意地问,“那,那天伤我的人呢?抓到了吗?”

    锦书也不大确定,只说一句:“这个不曾听说。”

    雁翎心想,不曾听说,那应该就是没抓到。

    她悄然松一口气。

    没抓到就好,也不枉她遭一回罪。

    想到那天的事情,雁翎不由回想起二哥的话。

    二哥说,贺庭州的人在跟踪她。从后面的种种情形来看,应该是真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跟踪她?是对她产生了怀疑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现在呢?他现在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雁翎记得她中箭时,贺庭州那复杂的神色,也恍恍惚惚记得他喂她喝水的情形。

    她正自思索,无意识动了一下左手。剧痛袭来,她不由轻嘶出声,眼角也沁出泪花。

    “姑娘小心一点,不能乱动的。”锦书连忙提醒。

    “嗯。”雁翎小心翼翼,不敢再动,只环顾四周,好奇地问,“绣屏呢?怎么不见绣屏?”

    不会是在生她的气吧?

    锦书有些尴尬:“她还在熬药呢。”

    那天是绣屏跟着秦姑娘出门的,她非但没能拦着秦姑娘,反而致使其受了重伤,昏睡多日。

    绣屏自觉没脸,这几日便窝在厨房里,只干些熬药、烧水的活儿,轻易不到跟前伺候。

    雁翎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而是又将话题转到贺庭州身上:“锦书,你说二郎今天还会来看我吗?”

    那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她急需了解他的态度以及她当下的处境。

    “这……”锦书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到外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会。”

    雁翎一怔,只见贺庭州已信步走了进来。

    可能是因为身着官服,或者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此刻的他看上去比平时温和得多。

    “二郎来啦。”雁翎眨了眨眼睛,面露欣喜之色,心里却不着边际地掠过一个念头:他以前好像不怎么进她房间。

    她自是不知道,在她昏睡这几日,他基本天天过来。

    “嗯。”贺庭州近前几步,极其自然,“郑太医调整了药方,减少了安神止痛的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啊,难怪我觉得没那么困了呢。”雁翎恍然大悟,偏头看一眼伤处,“但是很疼。我今天都是疼醒的,刚才不小心牵扯到,都差点疼哭呢。”

    少女声音轻软,像抱怨,又像是撒娇。

    贺庭州只觉得仿佛有根松软的羽毛划过他的心间,莫名有点心痒。

    他视线微移,目光从她左肩掠过。为了方便上药裹伤,她穿的中衣颇为宽松,除了裹伤的白布,还能看到少女精致白皙的锁骨。大约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她如云的长发披散开来,一双眼睛雾气蒙蒙,就那么抬眸看着他。

    贺庭州心头一跳,垂下了眼眸,缓缓说道:“先忍一忍,过些日子就好了。”

    安神止痛的药物不能多用,还得靠她自己熬过去。

    “噢。”雁翎点一点头。

    她没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跟踪她,只是试探着问,“二郎,你是不是知道那天有人要劫囚车,所以提前埋伏在那里?”

    贺庭州眉梢微动,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道:“不,是有事路过。”

    若真的有提前准备,就不可能让他们逃脱。

    见他否认,雁翎自然也不戳破被他跟踪一事,只心有余悸地感叹:“那天真是太可怕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

    却听贺庭州冷不丁问:“为什么要挡箭?”

    锦书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房中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灯光昏黄,贺庭州站在她床边,静静地盯着她,黑眸深沉。

    当时的情形时不时地会在他脑海里浮现,一次又一次。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让她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

    她不是冲着《松鹤图》来的吗?

    雁翎一怔:“什么?”

    “我是问,那天为什么要替我挡箭?”贺庭州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他半弯下腰,抬手扶正她身后快要歪出去的引枕。

    因为贺庭州这个举动,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雁翎甚至疑心,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为他挡箭吗?雁翎抿了抿唇,肯定不能如实回答,只能回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你有事。”

    她盈盈的眸子似是蓄了一汪清泉,蕴着无尽的情意。

    ——二哥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既然贺庭州已经起疑,她又人在贺家,那她只能借着这次事件,尽量打消他的怀疑了。

    贺庭州静默一会儿:“原来如此。”

    他早前就知道她另有所图,但现在,竟难以自控地想要相信她一次。

    灯光下,少女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颤动,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投覆了一小片阴影。

    贺庭州突然轻笑了一下。

    看他这般反应,雁翎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她有些忐忑,眨了眨眼睛:“二郎……”

    “嗯?”贺庭州抬手,眸中笑意未散,他漫不经心地将她黏在脸颊的一绺头发拂到耳后。

    雁翎一怔,身子不由地一僵,头皮一阵发麻,脸颊被他手指碰触到的地方也瞬间变得滚烫。

    他在干什么?!

    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了吧?

    可他的神情、动作太自然了,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雁翎努力压下心里的那点别扭,面露担忧之色,说起正事:“二郎,那些画没弄丢吧?我当时……”

    “画没事。”贺庭州微一凝神,带着几分安抚意味,“你安心养伤,画的事情等伤好以后再说。”

    果然,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了画。

    但此刻,他的心境已与先时大不相同。

    “嗯。”雁翎轻轻点一点头,十分信赖的模样。心里却在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恰在此时,锦书和绣屏端着脸盆、巾帕等物进来,要帮她梳洗。

    这种时候,贺庭州不便在侧,他交代一句:“好好照顾秦姑娘。”就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雁翎松了一口气,缓缓将目光转向绣屏。

    和锦书不一样,绣屏心思更单纯一些,心情都写在脸上。

    和她相处,要容易得多。

    此刻的绣屏板着脸,眼角微微发红,语气也干巴巴的:“秦姑娘。”

    雁翎顾忌伤处,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接过她递来的巾帕,觑着她神色,轻声问:“绣屏,你是生我气了吗?”

    “没有。”绣屏摇头,仍木着脸,“奴婢不敢。”

    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雁翎叹一口气,诚恳道:“我当时不是有心要和你动手……”

    “奴婢知道,姑娘是担心世子的安危。”绣屏主动接道,“只是你那样做,太冒险了。万一……”

    才刚说得两句,她就语带哽咽,眼睛越发红了。

    那天的情形,绣屏记得清清楚楚。秦姑娘说不放心,要去帮忙。她听从世子的话阻拦她。不料秦姑娘竟也有功夫在身,还将她甩开,自己硬生生替世子挡下了那一箭。

    当时她距离有些远,赶不过去,但看得清清

    楚楚。那支弩箭原本是射向世子胸口的。也不知道秦姑娘是怎么反应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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