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1)

    他出言提醒,免得沈棠莽莽撞撞阴沟翻船:“据我所知,龚氏还有个五大夫逃亡在外,他一日没落网,被流放的龚氏犯人就一日被眼线盯着。贸然靠近,也不怕惹祸上身?”

    别找人晦气没成功,自己反被抓了。

    “但有仇不报不是我的风格。”

    沈棠紧锁眉头,她扪心自问,自个儿不算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是被人推进火坑还笑嘻嘻不在意的傻大姐——

    那不是心胸豁达,那是蠢!

    祈善给出建议:“你可以迂回着来。”

    沈棠问:“例如?”

    祈善:“你自己想。”

    是沈棠报仇又不是他报仇,连报仇都要别人出谋划策,这仇即便能报也不酣畅淋漓。

    沈棠略微思索,摇头喃喃。

    “不行不行,这法子不行……”

    “什么法子不行?”祈善反被勾起好奇心。

    他倒想知道这位沈小郎君会怎么报复人。

    沈棠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不肯说。

    倒不是那法子不够毒而是不合适。

    特别是如今这个法理不存的世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替自己讨回公道本就合情合理——同一件事,没道理施害者对受害者做了,受害者就不能用同样手段反击回去。不合法,但解气!奈何仇人是女性而沈棠自个儿也是女性,同样手段报复回去,未免下作。

    啥办法?

    自然是花钱找人照顾那位生意。

    可这个操作还存在一个问题——

    沈棠是个穷光蛋。

    教坊也不同于寻常勾栏瓦舍,均价不低。

    所以,这一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她掐灭了。

    她叹道:“算了——让她再活个几日,待龚氏那位五大夫被抓,我再上门向她请教。”

    祈善笑着摇摇头。

    五大夫属于武胆第九等。

    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一晃一上午过去,沈棠无所事事,祈善那些卷轴她翻来覆去全部背过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无事可做,这对有些多动症的她来说可难受了。其实,不仅她难受,祈善也难受。

    “沈小郎君若是无聊,便去街上散散心。”

    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唉声叹气了,整个早上,他被干扰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沈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儿。

    是啊,整个孝城对她而言还是陌生的。她总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乐子,困在一处有什么意思?她翻进房间,取出自己的小金库——沿路叫卖青梅、饼子、饴糖也攒了一笔小钱。

    祈善只来得及叮嘱她小心差役、别迷路,沈小郎君已经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啧,还是孩童心性。”

    祈善重新坐下,重新对着桌案出神思索——桌案之上,铺着一张满是笔记心得的卷轴,隐约还能看到“国玺”、“诸侯之道”几个字眼,以及,整个孝城附近的城防布局。

    与此同时,沈棠也牵着她的摩托跑上街。

    一墙之外荒地千里,一墙之内却是烟火缭绕,生气勃勃,沿街每隔几步就有摊贩叫卖。

    沈棠看什么都好奇,陆陆续续买了不少零碎玩意儿,不知不觉钱囊就快见底。

    “还是要想法子搞点钱啊……”

    沈棠心里哀嚎。

    穷成这个鬼样,她给穿越女丢脸了。

    惭愧惭愧_(:3」∠)_

    但一路逛下来,着实没有好的营生。

    饼子、青梅、饴糖,这些孝城都不缺,竞争压力大,生意也不是很好做。沈棠牵着摩托逛了一圈,余光瞥见什么,蹭蹭蹭倒了回来。

    “正光书坊?收画稿?”

    嘿嘿,她突然有个来大钱的好点子。

    重拾旧业(中)

    “掌柜的。”

    她将摩托拴在书坊门口,小跑着进去。掌柜正在低头打算盘,听到少年清朗的嗓音才抬头,不着痕迹扫了一圈,复又低头,啪啪啪打着算盘。淡淡问道:“客官要买什么册子?”

    沈棠抬手指了指门外收画稿的牌子。

    上面是高价收画稿的告示。

    “掌柜这里要收稿子?价格几何?”

    她话音落下,掌柜行云流水般打算盘的手指一滞,算珠与算珠碰撞的“啪啪”声戛然而止,又带着几分绵长的回味余韵。

    他抬头,先是在她脸上停顿确认什么,又用勾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笑:“客官是想卖画?”

    沈棠点了点头:“对对对,我想试一试。”

    谁知掌柜摇头:“客官,小店要的画儿您怕是给不了,不合适,要不去别家看看。”

    “我画,掌柜您买,这还有不合适的?”

    掌柜哑然失笑,又觉得沈棠是年纪太小听不懂,便换了个委婉说辞:“这活儿啊,小店一般是找年长已婚的画师,画技要求不高,能入眼即可,年纪与阅历才是最重要的。”

    沈棠起初还没转过弯来,听到“年纪与阅历才是最重要”这个提示,表情转为古怪。

    她眉头抽了又抽,也委婉地暗示回去:“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咳咳,掌柜的意思我懂,不过有时候年纪与阅历还真不怎么重要,在下以为知识储备以及见识更加重要。”

    掌柜噎了一下:“你懂?”

    沈棠反问:“我为什么会不懂?”

    好歹也是祈善口中“章台走马、倚红偎翠,风流潇洒,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若是不懂岂不是对不起祈元良这厮乱加的人设?沈棠感觉以前应该是吃过秘戏图这饭碗。

    众所周知,她穿越前是名普普通通的画手,靠着手艺养家糊口的宅女。

    在她仅有的少得可怜的记忆里,自己业务范围应该挺广阔——从便宜的私单头像到比较昂贵的商稿约图,画过表情包、搞过同人图。甭管是长知识的还是涨姿势的,都有涉猎。

    论画技,跟那些让人想献上膝盖的大神大咖没得比,但混口饭应该没什么难度。

    她对自己的职业技能有着谜一般的自信。

    掌柜怔了一下,难不成是他看走眼了?

    一想到自己这个告示挂了几日也没人来自荐,客户那边也催得紧,这会儿难得来个人,不如让其试一试。反正是先交画稿再结钱,若是画得不好或者让人不满意自己也没损失。

    掌柜沉吟数息,决定让沈棠试一试。

    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例如结钱方式,例如画的内容要求。这次客户要的秘戏图是有具体要求的。客户是月华楼的头牌倌儿,要求是以他为主角,画一套欲而不色的人像秘戏图。

    沈棠暂时没注意其他内容。

    她只听到“月华楼”三个字——这不巧了么,月华楼可是褚老先生上班干活的单位。

    “月华楼是这三个字?”

    以指成笔,沾了点儿茶水在木案上写下“月华楼”三个字,龙飞凤舞,豪迈之气扑面而来,狂而不乱,整体看着行云流水还养眼。

    掌柜眼前一亮,登时多了几分期待。

    字迹如此,想必画技也不俗。

    “是是是,正是这家月华楼。”

    整个孝城也只有这一家月华楼。

    沈棠又问:“人像秘戏图倒没问题,旁的要求也可以,只是——我没见过那位倌儿。”

    掌柜摆摆手道:“这个不用担心。”

    一般情况下,画像主人都会跟画师见上一面,名气不是非常大的,还会放下身段,精心装扮一番给画师当模特,只求画得好看。

    要知道约画师画秘戏图可不是什么倌儿鸨儿都能弄的,一般是勾栏瓦舍的头牌或者准头牌才有的待遇,这也是为了将名气打出去。

    一来巩固人气,二来招揽潜在恩客。

    若是秘戏图画得好卖得好,日后年纪渐长,芳华老去,也能靠这个赚点口粮。

    总结来说——

    有点儿像个人写真。

    涨姿势不是重点,重点是凸出人物的美。

    沈棠长知识了:“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掌柜道:“晚些时候作甚?现在去正好。”

    沈棠诧异,转头看了一眼外边儿的烈阳。

    “现在?白日?”

    哪怕她记忆不多也知道白天不太适合。

    掌柜失笑道:“那位倌儿可是红人,小娘子若是晚上再去,他没时间招待你,更遑论作画了。那种地方实在是乱得很,不适合小娘子晚间踏足。现在这个时辰最为适合。”

    沈棠对此没什么疑义。

    只是——

    “掌柜对月华楼很熟悉?”

    掌柜顺口答道:“熟悉也算不上,毕竟孝城那么多勾栏瓦舍呢,哪家都有合作过,只是月华楼名气大、生意好接触多点。”

    沈棠面露思索,又问:“若……我想买下月华楼哪个杂役,大概要花多少钱?”

    掌柜见她问得认真,稍一脑补便脑补出一幕“幼弟妹深陷泥淖,穷画师挺身买赎”的伦理大戏。毕竟,除了这种理由,正常人也不会去花冤枉钱去买这种地方干活的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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