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1)

    翟乐虽然没问,但翟欢岂会瞒着自家关系最好的堂弟,轻描淡写道:“是郡守。”

    翟乐怔愣:“郡守?四宝郡郡守?”

    翟欢点头表示承认:“嗯,就是他。”

    “他想招揽阿兄?”

    倒不是翟乐瞧不起人,而是他并不看好那位四宝郡郡守。自家阿兄又不是没有根基的寒门文士,他们家在东南故国也不是没有底蕴根基。若真是递出橄榄枝,属实有些好笑。

    翟欢垂眸道:“招揽倒是没有。”

    曾暗示过几次都被他婉拒了。

    翟乐嘀咕:“没有就好,我总觉得这人不太正派,行事钻营,一副小人做派。虽然相信阿兄不会吃亏,但人家真使坏,也防不胜防。这次上门是单纯访友,还是另有目的?”

    翟欢见自家堂弟一副准备严防死守的架势,颇感好笑地道:“另有目的。”

    翟乐眉心微蹙。

    不知该不该追问什么目的。

    翟欢先一步坦白:“他说四宝郡用人紧张,龚氏在逃叛贼还未落网,需加派人手搜查,加之郡内又有不安隐患,一时间实在调不出太多兵力……便想请你我二人帮他个忙。”

    请他俩兄弟帮忙???

    什么事情需要这种武力阵容???

    更加奇怪的是,这么大事情居然要请两个游历到此的年轻士人武者相助……

    属实有些莫名其妙。

    “帮什么忙?四宝郡用兵再怎么紧张,调千把来人应该不难吧?郡内驻军呢?”

    大部分武胆武者都会选择从戎,外界很难看到,但驻军却不少见。以七等公大夫为例,四宝郡驻军也能挑出一两个。若七等公大夫不好调动,那么五等大夫、六等官大夫呢?

    何须请什么外援???

    “帮忙押送一批物资……”翟欢顿了一顿,又道,“这批物资很重要,那位郡守非常重视,已经调动可以调动的兵力。只是担心会有意外,便请我等出手帮忙……多半是税银。”

    郡守没有直说护送什么,但翟欢根据郡守闪烁言辞泄露的情报,大致也猜出来了。

    翟乐听到最后,倒吸凉气。

    “税银,这、这——”

    直觉告诉他不能趟这趟浑水。

    于是神情凝重地道:“连郡守自己都说了境内势力不稳定,若真是押送税银……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靶子???”

    干嘛不自己派兵护送?

    真怕被打劫就重兵护送啊!

    翟欢表情初时古井无波,听到后面的话差点儿呛到,不由得好笑问道:“秃子头上的……扑哧,笑芳,你这上哪儿学来的俏皮话?”

    “跟沈兄学的。”翟乐毫不犹豫“出卖”了沈棠,“阿兄,这不重要。若真是税银,四宝郡境内不知有多少耳目盯着……咱们若是接下这烫手山芋,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翟欢:“……”

    又是这位沈幼梨仁兄。

    看样子,这俩的确很玩得来。

    “为兄本来也想拒绝……不过,实在是‘盛情难却’。护送的又是一支掩人耳目的假队伍,应当没什么大问题。再说了——真出事,不是更好?”说完,青年幽暗的眸子似有精光一划而过,“这位郡守狡猾惜命,为保税银万无一失,自然不会什么手段都不准备。”

    “假队伍?”翟乐一听是假队伍,暗松一口气,不是他阴谋论,他是真怕他们兄弟成“替罪羊”。只是,堂兄的话让他有点费解。

    听意思,阿兄盼着出事儿???

    他在养猪

    翟欢生性清冷内敛,外人面前多不苟言笑,但对亲人却从不吝啬笑容,特别是他看着长大的堂弟翟乐,他也最了解他。

    说句粗俗的,翟笑芳这小子撅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这厮肚子里酿什么屎、想什么主意。

    便问:“笑芳在想什么?”

    翟欢笑容带着几分危险。

    翟乐下意识挺直脊背,怯声道:“我就是在想……阿兄似乎……见不得这事儿顺利?”

    “自然,乱一些更好。”

    税银一事,或许是一根导火索。

    翟乐猛地抬头看着自家堂兄,嘴巴张合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将手心攥出的汗液在膝上衣摆擦擦,咕囔:“哪里就好了……阿兄又不是没看到那些百姓的日子……”

    局势安定才有利于百姓休养生息。

    哪怕是村与村之间的小型械斗都会影响百姓生活,更别说动辄数千数万的大中型战事。

    想想一路走来的景象,翟乐还是希望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好歹让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

    阿兄怎么可能不懂这道理呢?

    “呵呵,笑芳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西北这片地方不大,但打主意的人却不少。唯有搅浑一池水才能知道是谁在不安分。”

    翟欢深知大陆西北大乱是迟早的事情,如今的局面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无那根导火索,结局大差不差。

    大陆西北的局势,基本能用——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句形容。

    看似是各国互相掣肘平衡的局势,实则就是一座蓄力足够,亟待喷发的火山。

    翟乐除了叹气也别无他法。

    跟整个局势相比,个体太势单力薄。

    他忍不住腹诽——浪费时间跟这些事情打交道,倒不如寻沈兄喝酒作乐,爽哉快哉!

    翟欢只一眼便知道堂弟又坐不住,好笑道:“你可以出去玩儿,但近期不能惹是生非。若有陌生人想与你结交,需多警惕。”

    倘若护送的真是税银——

    哪怕那位郡守暗示那是混淆外界视线的假队伍,翟欢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诸如郡守这般惯会钻营的蝇营狗苟之辈,信誉度相当低,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试探?

    哪怕知道堂弟不是胸无城府的莽夫,他也还是担心翟乐会无意间被人利用。

    翟乐双手抱拳佯装领命。

    沉声应答:“阿兄吩咐,无敢不从。”

    翟欢笑着摇头。

    兄弟二人说话的功夫,棋盘残局已经收拾好,他道:“笑芳,陪为兄下两局。”

    “好呀,但下完后,阿兄也要陪小弟小酌两杯。”晃晃他从沈棠那儿带回的酒坛。

    翟欢笑道:“行,依你。”

    这边是兄友弟恭的良好气氛,沈棠那边不太妙——这还要从她今日跟褚曜一块儿下山进城说起。褚曜要忙事情,顺道知会另一个便宜学生,免得屠夫一家以为他出事跑路。

    沈棠不方便跟着行动。

    她与褚曜约好见面时间地点,便无聊得找了个街口,干起了老本行——卖酒、卖画。

    是的,没看错,还有卖画。

    现场作画,人物肖像报价还不低,与一坛酒等同。路过百姓被酒香吸引,偶尔有过来问价,但现场作画套餐却无人问津。沈棠也不急,戴着一顶粗糙芦苇帽,悠闲晒着太阳。

    直到——

    一股略显熟悉的熏香钻入鼻尖。

    沈棠一边勾起帽檐,一边问来人。

    “顾先生,怎么又是你?”

    青年颇感好笑:“这话该在下问才是。说来好一阵没见到沈郎,沈郎近况可好?”

    沈棠一改吊儿郎当没骨头的慵懒坐姿,下意识坐直,皮笑肉不笑:“我嘛,好得很。”

    心里则腹诽一句晦气。

    来人正是沈棠的天生克星——

    顾池!

    此人的文士之道,简直是话痨的噩梦。

    孝城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摆摊,怎么总能碰到顾池这些人?

    顾池听到沈棠内心碎碎念,嘴角微抽。

    不知情的人听这话,或许会以为顾池跟变【态】一样到处蹲守沈棠,殊不知他就是恰巧从隔壁街路过。一般情况下,普通百姓的心声都是混沌嘈杂且没有逻辑的,这位小郎君不一样,无聊起来能在内心编排话本,有声有色有画面,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祈元良人呢?他居然没跟着?”

    “你说元良?他留在家里照顾猪崽,那些猪崽刚刚劁完,需要人好生照料。”

    沈棠语出惊人。

    顾池:“……???”

    照顾……

    猪崽???

    “祈元良跑去养猪了?”他怔愣一瞬,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表情几乎要裂开——闻名西北、仇敌遍地,不少势力提起来咬牙切齿的祈元良,改行当了养猪匠?

    沈棠见他的反应,扑哧笑出声:“严格说来那应该是我养的猪,但我要出门,便拜托元良帮忙照料。你为何这副表情?”

    顾池:“……当真?”

    沈棠:“千真万确。”

    孝城附近的土匪可不止沈棠他们抄掉的这一窝,老巢总要留几个能打的镇守,共叔武或者沈棠总要留一个下来。褚曜失了文心,身边也得跟着人,沈棠便自告奋勇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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