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1)

    杨都尉不甘心地咽下火气,红着眼问:“翟先生为何这么说?若是那些暴民作乱……”

    翟欢道:“乌合之众,难成大器。”

    杨都尉一噎。

    作为武胆武者,他是认同翟欢这个观点的。一群临时凑成的老弱残兵,即便人数众多,那也只是表面看着吓人。他们的武胆武者比例太低,谁让普通人连温饱都难?

    他们会因吃不饱而揭竿造反,如滚雪球,所过之处纷纷有相同境遇的百姓响应,但——一群吃不饱的凑在一起就能吃饱?

    饿着肚子打仗,能有多少战力?

    又能产生多大的威胁?

    哪怕孝城驻军选择当缩头乌龟,龟缩不出,守城拖延,拼粮草也能将敌人硬生生拖死。真正可怕的,万一攻城的敌军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粮草充裕,那才叫危险。

    杨都尉烦躁地抓了抓发髻。

    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见杨都尉这边没突破口,翟欢只能暗下摇头、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私下,他发现堂弟神色有恙。

    自是一番逼问。

    翟乐期期艾艾:“阿兄,我、我——”

    翟欢:“别撒谎,你一向不擅长这个。”

    翟乐登时泄了气:“……哦,是这样的……昨夜那一伙匪徒,我其实有怀疑对象……”

    翟欢也不惊讶,只问:“祈元良?”

    翟乐大惊:“阿兄也知道?”

    翟欢几乎要气笑:“这有什么难?”

    真以为能压他一线的文心文士这么好碰见吗?阿乐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单纯,相信世间有巧合?从祈善出现到税银遭劫,即便祈善没动手,翟欢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

    不为什么,只因过于巧合就不是巧合!

    再加上翟乐瞒不住事儿的表情……

    他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翟乐道:“哦,因为沈兄的剑。”

    几乎没认错的可能。

    翟欢嘴角抽了抽,勉强将翟乐时常提及的“沈兄”跟昨夜那个刀疤脸壮汉对上号。

    “可他不是文心文士?”

    翟乐道:“是啊,是文士。”

    翟欢:“……你管那叫文心文士?”

    他无语,良久才看了一眼远处狼狈不堪的杨都尉,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难受。

    翟乐摩挲下巴,略有迟疑:“有文气,有文心花押……的确是文心文士,没错的。”

    翟欢:“……”

    还真是活久见了。

    被二人念叨的沈棠感觉鼻尖有点儿痒,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了个喷嚏。

    睁开双眼,半坐起身。

    醒来已经天色大亮。

    空气飘散着混合血腥味的泥土腥臭。

    她揉了揉额角,仔细回想。

    呵呵,没悬念,啥也想不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熟门熟路。

    她知道自己是喝断片,换了个环境也没大惊小怪。没一会儿褚曜他们回来,一个个空着手,让她误以为劫税银失败了。

    “五郎醒了?”

    “昨夜行动如何?”

    褚曜:“一切顺利。”

    “税银呢?”

    褚曜递给她一张羊皮图纸,道:“自然是埋了,待风头过去再取出来。头还疼不疼?也不知祈元良那厮上哪儿弄的烈酒,你昨夜与人打起来好似不要命……断无下一次!”

    虽说五郎醉酒之后,勇武彪悍非常人能比,但也失了几分常人有的“理智”,一点儿不将身体放在眼里。庆幸的是那些都是小伤,血量看着大,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

    祈善如幽灵一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褚无晦,战虽有阵,而勇为本。沈小郎君对敌英勇,不畏生死,如何不好了?”

    褚曜则反问:“五郎是武者吗?”

    沈棠一听,原来不疼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她急忙摆手,跳起身:“不疼不疼,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咱们快点回去,还得去接林风回家呢,晚去几天要跟我闹脾气的……”

    她无耻拉出林风当挡箭牌。

    褚曜哼了一声,不跟祈善计较。

    四人稍作休整准备回程。

    她的好心情在一处官道茶肆戛然而止。

    孝城乱(三)

    四人轻装简行,脚程也不算慢,走了一个多时辰便碰到一处简陋的路边食肆。

    这种食肆做的就是来往行人商旅的生意。只是世道不好,一天到晚也碰不见几个客人。

    不知道是四人来得巧还是旁的,食肆外停着好几辆车马,食肆内坐着十来个装束不同的食客。沈棠暗中关注脸色莫名发白的祈善,提议道:“我有些渴了,停下来歇歇脚吧?”

    褚曜自然不会不答应。

    沈棠虽能文气化酒,偏偏是个沾不得酒的一滴倒,他们带着的水囊也空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停下来补一补干粮也好。

    “掌柜的,里头还有四个座儿吗?”

    沈棠跳下摩托的背,扯着嗓子往食肆吼了一嗓子。掌柜探出头一看,脸上的不耐烦被吓了回去——无他,为了不暴露行踪,四人连同摩托都重新做了伪装。她外表依旧凶悍,让路人想主动递上钱包的狠人形象。倘若附近有凶杀案,十个差役九个抓她。

    嗯,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其余三人分别化作管家、账房和护卫。

    掌柜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端上谄媚讨好的笑容:“有有有,好汉往里请。”

    沈棠听了,内心兀自窃喜。

    掌柜这话让她很想接上一句“给洒家端上来三斤牛肉三斤酒”,尽显仗剑江湖的豪迈气息。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来四个座儿,再来三壶茶一壶酒,四份饼子,尽快的。”

    掌柜嘴角笑容一滞。

    似乎没想到沈棠会这么抠。

    不过,碍于这一行人的体格,他也不敢将腹诽说出口,转身将四人迎进食肆,命杂役扫了张干净矮桌。没多会儿,后厨端上来沈棠要的东西,唯一一壶酒是给共叔武喊的。

    共叔武看着唯一的一壶酒,虽诧异沈棠的“区别对待”,却没主动询问,他不算好酒之人,但有酒喝总比喝茶水好。祈善二人神色平静,仿佛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沈棠就更加不会主动挑明了。

    该咋说?

    说共叔武这样的壮汉,豪迈喝酒、大口吃肉才符合个人形象?

    两位文士优雅喝茶才符合逼格,不会ooc?

    e……

    所以说,刻板印象害人。

    沈棠也不是单纯来吃东西,杂役路过的时候,她招来一问:“你们这儿生意这么好?”

    四人刚开吃,食肆外又来了一伙人。

    三辆车马,队伍规模不小,连同主人一家五口在内共十人。女主人即使戴着帷帽,也能看到帷帽后那张朦胧模糊的脸上未着脂粉,上了年纪的灰发老妇人抱着尚在襁褓的孩童,低声宽慰女主人,另外两名总角小童缩肩垂头,眉宇间带着未散惧色。

    沈棠起初还以为他们半路碰到土匪。

    静听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食肆其他食客脸上也带着化不开的愁色,显然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但其他人只差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沈棠也不好上前讨没趣,便选择从杂役这边入手。

    为了撬开他的嘴,还笑着摸出一角小碎银,杂役似学过变脸绝活,一秒从不耐烦切换到热情洋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直言:“好汉不知道?唉,又开始打仗啦!想活命就只能逃。过了咱们这个店儿,路上再想补充干粮水囊就不容易了。”

    祈善四人闻言,神情倏地一变。

    同时想到昨天半夜出现的狼烟。

    沈棠:“……”

    究竟是哪一步快进了?

    她只是与世隔绝几天不是几年吧?

    沈棠又问:“打仗?谁跟谁打?”

    杂役道:“这个咱咋知道?”

    突然就打起来了。

    他也是店里来了不少逃难的食客才知道这一消息。不过,谁跟谁打也不重要,反正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习惯了。

    大人物爱怎么打仗就怎么打仗,他们这些小人物也要开店做生意,养家糊口。

    沈棠:“那打哪里总该知道吧?”

    祈善三人也迫切希望得到答案。

    杂役回答道:“不知道,不过大多客人都是州府方向来的,应该是那边在打仗吧?”

    沈棠:“……州府?”

    四宝郡的州府岂不是……

    孝城!

    沈棠几乎要原地蹦起来。

    祈善和褚曜伸手,分别压住她左右肩,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急,先去打听清楚了……”

    褚曜看了一眼食肆外的新客人,起身整理衣袖,上前询问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先生请留步,先生可是在孝城办过私塾?”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