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1)

    至于祈元良,完全不用提醒。

    翟欢初时不解,但远远看到祈善唇瓣微动,通过口唇动作便知道是什么言灵,他不假思索地跟上。至于心底那些疑惑?暂且不用关心——因为他们兄弟跟沈棠二人已经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祈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紧跟着,翟欢的言灵也落下。

    沈棠快要见底的丹府文气瞬间充盈到溢出的程度,她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铛铛铛——

    欺身而上,眨眼连劈数十剑。

    感受重如山岳般的巨力,饶是青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长鞭首端偷袭沈棠要害,以围魏救赵之法,迫使沈棠由攻击转为防守。他则趁机将陷入泥地的双足拔出,倏地后退。

    还未站定,绵密剑势再度袭来。

    刀光剑影之间,他看到沈棠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直直看着他,红唇吐出一句话来。她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怎么放的火吗?”

    辎重粮草惧怕火攻。

    可火攻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速度要快,火势要猛,不给敌人救援机会。

    翟乐兄弟没用,因为他们缺乏工具,点火所用的油和柴不好弄,更别说靠近后营辎重粮草,敌人的眼睛也不是当摆设的。或者没算好风向,敌人没烧死反而将自己赔进去。

    青年不得不拿出真本事抵御沈棠一次比一次重的攻击,一时间铮铮不断,火花四溅。

    沈棠猛地蓄力,磅礴剑气将青年抽飞数丈。

    此时,她感觉到丹府文气差不多了。

    倏地指剑向天。

    轻吟:“东风夜放花千树……”

    轰的一声,脚下地面开始细颤。

    翻涌的黑白文气宛若苏醒的巨龙,躁动不安,气浪向四面八方扑了过去,砂石飞滚。

    咻——

    黑白文气顺着剑锋直冲天际。

    感受急速下降消失的文气,沈棠忍着一波强烈过一波的晕眩感,艰难吐出下半句言灵。

    “更吹落……”

    “星如雨。”

    攀升至顶点的黑白文气在叛军营地上方砰得炸开,绚烂夺目的色彩将黑暗夺去一瞬。

    五色光芒流转,照耀天际。

    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抬首。

    炫彩夺目!

    高举着水盆灭火的士兵怔住了,乱成一锅粥的后营仿佛被神秘力量禁言夺声。

    天地安静!

    下一瞬,无数拳头大的火花从天而降。

    前不久刚灭掉的地方重新烧了起来。

    还有些士兵比较倒霉被火花烧了个正着。

    火势瞬间蔓延至全身。

    剧痛让他惨叫乱跑,将火带到更多地方。

    噗——

    被络腮胡男人一刀砍了脑袋。

    强劲血柱从碗大伤口喷涌而出。

    士兵身躯倒下,扬起灰尘扑到附近其他士兵脚上,温热的鲜血洒满半张脸,方如梦初醒。

    主营重新恢复喧闹。

    救火的,救人的,杀羊的,杀牛的……

    无人注意,大半火花冲向同一个目标。

    沈棠看也不看青年的方向,力竭单膝跪地,以剑杵地,勉强支撑自己不倒下来。

    热汗不断挂下,眼前景物忽明忽暗。

    两次使用,消耗的文气实在是太大了。

    第一次有祈善支持,沈棠也刻意控制文心言灵的威力,这才保留大半战力。

    第二次是两个文心文士全力相助。

    “笑芳,撤!”

    翟乐早有预料,上前抓住她臂膀将她拉起扛肩上,翟欢看了一眼脸色奇差的祈善,也搭了帮他分担压力。

    四人借着夜色和混乱,脚底抹油,撤!

    孝城乱(二十七)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络腮胡男人铁青着脸,听着属官回禀此次大火造成的损失。辎重粮草损毁严重,十去八【九】,攻城器械几乎不剩——那些玩意儿木质居多,一旦着火就无法再用了。

    相较之下,人员伤亡倒是不大。

    死亡两百余,烧伤三百余,被牛羊踩踏致伤致残约两百,天降火花烧毁帐篷近百顶。

    络腮胡男人阴沉着脸:“说完了?”

    属官被他话中冰碴子冻得发抖。

    期期艾艾道:“回、回禀完毕——”

    话音落下,络腮胡男人愤怒地抬手掀飞身前矮桌,面皮因为过于用力而颤,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属官,咆哮:“回禀完毕?人呐?人跑哪去了?”

    噼里啪啦响声与咆哮合奏。

    属官额上淌着热汗,一动不敢动。

    主帐肃杀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卑职……卑职没拦住他们……”

    络腮胡男人随手抓起物件砸向属官额头,叱骂:“混账!他们才几个人?这都抓不到,要你们何用?军营重地,一伙歹人不止来去自如,还他娘让人烧了辎重,丢不丢人!”

    属官连闪躲都不敢闪躲。

    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砰得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额头淌下温热的血液,血液混杂着浊汗和草木灰,顺着额头往下流淌,一部分顺着面颊汇入下颌,另一部分则流进眼角。属官眨眨眼,不敢抬手抹去,任凭污物在眼球横行。

    他抿了抿唇,咽下心里话。

    若真计较责任,眼前这位公然在军营重地与爱妾打得火热、酣战不止、动静闹得临近几个营帐都听得见的将军,也不是啥好东西。

    论渎职,大家伙儿半斤八两。

    只是作为下属,他不能抱怨更不敢将心里话说出口。他脑中灵光一闪,倏忽想起某人。

    “卑职、卑职实在是尽力了!只是四名歹人中有两名是少将军点名带进来的,卑职也不敢下死手抓人啊,万一被少将军……”

    属官说到这里顿了顿,露出几分为难,“并非卑职害怕少将军,只是担心此事会影响您与少将军的感情,还有老将军那儿……”

    只差明着告诉络腮胡男人——

    不是我渎职!那些歹人就是野蛮子带回来的,他居心不良。回头他要来清算,自己怎么扛得住?再加上你老子偏心,即便野蛮子犯了这么大的错,估计也是轻拿轻放。

    这次的锅应该让野蛮子背!

    络腮胡男人本来心里就赌着一口气,听了属官这番阴阳怪气的话,险些气了个仰倒。

    他气得捏碎了手边的镇纸,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问:“那个孽种,现在在哪里?”

    属官道:“在疗伤上药。”

    络腮胡男人阴仄仄地冷笑两声,说:“疗伤?上药?他还会受伤?怕是个苦肉计!”

    苦肉计用给谁看?

    还不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老东西看!

    霍地起身,大步流星往青年营帐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野蛮子能受什么伤!

    青年的确受伤了。

    伤势还不算轻。

    沈棠那一句言灵将黑白文气化为焰火,大部分都落在了青年身上。青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没什么经验,全凭自身实力硬。

    挑飞、击落、打碎不断涌来的火花,顾及不到的火花则凝气成罡,硬生生扛下来!

    武气虽能抵御火花近身,一定程度上也能做到寒暑不侵,却不能完全隔绝骇人热度,这也是青年受伤的主因—文气凝聚的火花温度高得吓人,持续再长一些能把他烤熟了。

    青年虽未被烤熟,但后背起了大片水泡,手臂和前胸一片通红,活似煮熟的小龙虾。

    他将上衣脱下,随意堆在腰间。

    身后,郎中小心翼翼将水泡挑开挤干净,再抹上薄荷色膏药。膏药涂抹之处,清凉驱散了灼烧热意。青年用冰凉的布巾捂着脸,闷声道:“哼,幸好这张脸还完好无损。”

    在他族里没一张俊脸,没有玛玛愿意跟他对歌的,这张脸跟他的嗓子一样重要!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心您的脸?”属官站在一侧苦笑,“您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

    青年瘪嘴:“想什么想?”

    属官道:“想想怎么交代啊……”

    青年将捂热的布巾往盛满冷水的铜盆一丢,浑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好交代的,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追究我不慎‘引狼入室’,那得先追究他‘玩忽职守’,要罚一起罚……”

    属官哑然无语。

    青年一摊手,混不吝道:“我又不知道那两人有问题,这也能怪我?我也努力出手制止他们了,但一打四,其中两个还是实力不弱的文心文士,让我如何留下他们?”

    说完,帐外传来络腮胡男人的咆哮。

    “孽畜!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青年丝毫不意外男人在帐外偷听,无辜道:“我有错,但至多三成错,更何况我还努力‘将功补过’了,拖了四人多久时间?但凡义兄及时派人来支援,也不会让那四人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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