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19节(2/2)

    撄宁呆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鼓着腮蹭蹭蹭往马车上跑,还在心里给她最大的债主贴了张封条,这人真是嘴毒的独出心裁。

    四乘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在西直街,不多时,车上抛下一方包着碎玉的帕子,被车轮捻进尘土中。

    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惹主子不虞。

    她那双琉璃珠似的圆眼睛,滴溜溜的揪着身旁的晋王,等人冷淡的眼神扫过来就心虚的移开,装作是在看殿里的歌舞,眼前是粉的蓝的长袖子,实际上心思都在那碟子清香四溢的莲花糕上,不一会儿,察觉晋王放下了筷子,撄宁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粘过去。

    撄宁一脸心虚,攥着袖子给他擦去肩上脂粉,最近相处下来,她发现晋王在这种事情上非常之臭讲究,被他抓着小辫子可是要命的。

    十一闻言低声提醒道:“王爷,再耽误就要赶不上时辰了。”

    许是怕沾脏手,晋王殿下难得克制的没有掐她两边脸。

    “皇子妃……”彩月懦懦的接不上话。

    贤王倾身过来敬酒,听到这接了一句:“这荷花糕做的不好,九弟妹如果想吃,不如去祥福斋,唔……大约散席的时候那家也开着门,就是离得远得绕些路。 ”

    赵氏面上挂着的浅笑从放下帘子之时便消失殆尽,她目视前方,面色冷似寒霜,轻声道:“她为人行事那般妥帖,怎么会是图一时口快的人,不过是从未想到我罢了。”

    只是画中仙听到声响看过来时,眼底的那汪墨色翻涌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中元节还早。”

    宋谏之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撄宁的头快被他摇成了拨浪鼓。

    无人在意。

    撄宁气性上来了,看着晋王不愉的脸色,使了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梗着脖子睁眼说瞎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别耽误时辰了。”

    “不要!”不等十一动手,撄宁赶忙将荷花糕端到自己眼前,俩胳膊一圈紧紧挡住了。

    宋谏之哼笑一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好似不经意指使身后的十一道:“把这碟荷花糕拿去分了罢。”

    “哪有?”周嬷嬷停了手,理所当然的接了一句。

    也是撄宁头一回正儿八百的赴宫宴,贤王妃怕她不懂规矩闹了笑话,特意让自家教养嬷嬷去为她准备。

    说完她便在明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预备今晚瞧着晋王难看的脸色下饭,一路上想到这事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翘,全然忘记了自己满唇口脂,吃饭也会异常困难。

    宋谏之眯起了眼,觉得他这段时日,对眼前的小蠢货属实太宽容了些。

    “丑的要命,洗了去。”他皱着眉松开手,捻掉指腹沾上的白粉。

    “小狗么你是?吃不了还要护食。”宋谏之睨她一眼,眸中满满的戏谑。

    周嬷嬷拿起口脂盒放到她面前,手上动作继续,道:“王妃今日到了只管看看,你这妆容已是再轻薄不过的了,那些用膳的规矩,王妃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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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质金相,锋芒难掩,好像这稠丽诡谲的天色,满街青瓦白墙,只为了衬一个他。

    镜中少女脸色煞白,配上嫣红的口脂活简直是话本子里的女鬼活过来了。

    她费力的提着裙摆迈过王府那道半尺高的门槛,迎面便瞧见宋谏之站在马车旁。

    “没有吗?”撄宁回过头,露出一张煞白的脸,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

    结果她刚走到马车边,就被人一下擒住了下巴。

    六皇子妃踏上回府马车后,明月小心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主子脸色,开口道:“皇子妃莫要生气,想来贤王妃只是一时口快,并未多想什么。”

    “皇子妃……呵,”一句皇子妃叫赵氏想起贤王妃那句‘也敢在背后议论王妃’,她抬手取下发髻上别的白玉簪,那是邹莹前两日雅集上赠予她的,攥在手心低声道:“母家衰败,六皇子又不争气,我做不成王妃,所以活该被人看不起。”

    “我带回去吃,”她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撞墙,强撑着不让自己萎靡的太显眼:“我可以带回去吃。”

    撄宁神色呆滞像只霜打的茄子,讷讷的应道:“记住了,嬷嬷放心。”

    撄宁:“……”

    细碎的玉片划到她眼睑下,顷刻间浮现一线红。

    彩月还要开口再劝,只听一声脆响,白玉簪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饶是撄宁这般用偏心眼看人的,也不得不承认,晋王殿下实在漂亮的过了头。

    日暮西沉,弯月东升,天边一片并不刺目的橘色,街上还隐隐传来沉闷的更鼓声。

    二十八

    她求助的眼神瞟向一旁宫服的明笙,明笙良心挣扎一下,片刻后默不作声的移开眼。

    “奴才就知道,王妃听仔细些,我再讲一遍……”

    那周嬷嬷一进侧殿的门便打开了随身带的木箱,把撄宁摁在原地梳妆,脂粉涂了三层还不肯停手。

    宋谏之站在府门口,面容俊美似画中仙,高梳的马尾被风拂动,微挑的长眸中蕴着一汪翻涌的墨色,左臂微微张开,小臂套着绛色的护臂,上头架着只鹰。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宴席上茶点已经端了上来,而她只能干瞪眼的看着,脸鼓成个皮球。

    宋谏之没说话,拿起酒盏与他轻碰一下,再回头正好撞上凑过来的撄宁。

    这次的宫宴是个大日子,皇后的生辰。

    她额头碰掉块儿粉,都粘在他衣袍的左肩处,明晃晃的一片白。

    撄宁追悔莫及,现在若有人拎着她的后领抖一抖,只怕要抖出满肚子淅淅沥沥的苦水。

    “背来听听。”

    等到撄宁好不容易从侧殿逃出来,面上已经扑了五层粉,一直涂到外衫襟口两寸,那对天生天长令人生羡的远山眉被描成了一道线,身上的宫服加首饰少说有五斤沉。

    撄宁被摁着糊脸还尤不死心的挣扎:“嬷嬷,是不是涂得有点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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