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花慢 第34节(1/2)

    “为什么阿娘今天没来?”他问他。

    “她这几日有事,所以让我过来告诉你,”顾无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温芍不能过来,孩子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但他撅了撅嘴巴,还是回答了顾无惑的问题:“我叫满满,满意的满。”

    “满满……”顾无惑重复了他的名字,不知不觉脸上已经带了浅淡的笑意。

    满满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说:“你可以给我阿娘带话吗?”

    顾无惑很想说不能,但还是拒绝不了儿子,只能应下:“你想让我带什么话?”

    “就说满满等她回来一起玩。”满满说道。

    “就这么简单?”

    “对!”

    顾无惑原本并不打算带满满出去玩,他只是想看看他,与他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但眼下已经忍不住想抱起他了。

    他让明远过去同那边的妇人说了几句,便抱走了满满。

    满满一开始不习惯被陌生人抱,于是扭了几下,顾无惑以为自己抱得他不舒服,便换了几个姿势,等他不扭了才消停。

    有路人经过笑他们:“一看这爹平时就不抱孩子,大的小的都别别扭扭的。”

    顾无惑蹙了蹙眉,又把满满抱得更紧了一些。

    北宁的街市也很热闹,与南朔大同小异,卖的东西却不尽相同。

    满满很机灵,知道抱着他的男子是母亲指派来的,又到了街市上,便开口要了很多东西。

    也不是平日里没有,只是眼下这个男的好像不会拒绝他,满满就开始随心所欲了。

    不过终归只是个孩子,就算狮子大开口也有限,都是些吃的玩的。

    满满手上拿着糖画又舔又啃,感觉自己敲了对方竹杠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把糖画往顾无惑面前稍微举了举,问他:“给你也吃一口吧。”

    顾无惑看着被满满吃的湿答答的糖画,他是喜洁之人,若是平日里他肯定是嫌弃的,但满满他却不觉得脏。

    他甚至怕自己脏。

    于是顾无惑用手指掰了一小块下来,没让自己的手指接触到满满接下来会吃到的地方,然后把那块黏糊糊的糖画吃进了嘴里。

    明远在后面看得直龇牙。

    “好吃吗?”满满马上拿过自己的糖画,又开始吃起来。

    糖画在嘴里化开,味道甜滋滋的,又有点凉凉的,顾无惑不喜甜腻,也不喜零嘴,今日却真心实意答了一句:“好吃。”

    “那你自己买一个吧,这个是我吃的。”满满很护食。

    顾无惑笑了:“我不吃。”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满满:“你想不想要拨浪鼓?”

    满满说:“不要,那是小孩子才玩的。”

    才四岁的孩子说着小孩子,顾无惑不觉脸上笑意更深。

    明远觉得自己从来没见顾无惑这样笑过。

    顾无惑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送过你一个拨浪鼓。”

    “不记得了,”满满挠了挠小脑瓜子,“原来我们以前认识啊。”

    “你不认得我,但是我认得你。”顾无惑的声音都柔软下来。

    他不由地开始畅想,如果满满好好出生长大在建京,他一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满满对于他不再是从前那样的一个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他和温芍的血脉融合在一起之后的产物。

    没有比今日见到满满,再令他感到新奇的事了。

    他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只想留在这里陪着温芍和满满。

    然而一切终究都是要回归到正途上的,于顾无惑是,于满满更是,当时那妇人说的是半个时辰,顾无惑守时,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已经把满满抱了回去。

    妇人等在那里,从顾无惑手里接过了满满,只朝着他略一点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便抱着满满转身走了。

    对于满满来说,顾无惑就是一个忽然在某一日出现的陌生人,与陌生人离别自然是没有什么的,满满一点都不觉得难过,趴在妇人肩上和顾无惑招了招手,就当做告别了,然后就回过头去和妇人说说话了。

    这么小的孩子,转天怕是就会忘了和他见过面了。

    顾无惑看着府门阖上,明远上前道:“王爷,孩子都找到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顾无惑没有说话。

    明远道:“让小的来说,直接把孩子抱走便是,等出了这云始城,谁还能找得到小郎君?你是小郎君的亲生父亲,这世上哪有父母分离之后孩子跟着母亲的道理?且她日后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要咱们家的孩子跟着她去别人家?于情于理都没有这样的事……”

    顾无惑抬了抬手,明远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收拾收拾,这几日也该动身回南朔了。”

    明远其实很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顾无惑的神色明显是不容他说那些话的,明远只好就此作罢,也心知将孩子带离生母身边是一件残忍的事,说说就罢了,要做出来终归是一件损阴德的事,顾无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春雨细织,烟笼嫩柳,到了行宫的第二日,天上便落起雨来。

    温芍陪着秦贵妃在行宫四处走走散心,在皇城里困得太久,人的身心都已疲乏了,出来透几口气也是舒适的。

    行宫的宫室都被一层薄薄的雨雾笼罩着,朦朦胧胧的,颇有些不像在北宁,天边也被雾色晕染出青碧,温婉缠绵。

    秦贵妃的辇轿稍前于温芍一步在前面慢慢行进,温芍则是带着幼妹纯仪公主坐在后面的辇轿跟着,时不时细声与纯仪说些什么话。

    秦贵妃坐在辇轿上微微眯着眼,纤手抵在头上,懒洋洋的,一时想起了什么,便提了声音问温芍:“芍儿,你看这景致,比之南朔如何啊?”

    南朔在南边,轻烟微雨是常见的,特别是在建京一带,春日自有一番独到之景,情韵两相宜。

    温芍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戚戚,她其实素来是喜爱南朔春天的晴好与细雨的,但此时却不很敢说,忖度之后才道:“自是北宁的更好。”

    秦贵妃殷红夺目的唇角向上勾了勾,笑道;“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我虽没养你,但你是我生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你往后也不必再想着南朔如何了,北宁才是你的家,你的一切都将在这里,把南朔的一切都忘掉,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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