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 第4(2/2)

    “帮什么忙?往哪里去?”

    西屏将篮子搁在身旁几上,去望他的背影,他穿着靛蓝的外氅,暗昧得海一样,叫人不得不提着点小心。

    “所以我才急呀,这时候只要过得去的人家,我也不挑三拣四了,先瞧瞧性情脾气好不好再说!”顾儿说话要走,“我去和狸奴说去,你等着他来请你。”

    顾儿嗤他一声,“你一向不爱在外头闲逛,又不好结交什么朋友,成日不是在衙门看卷宗就是缩在屋里想案子——少蒙我!是不是出去打听前日那桩人命案子?”

    时修反剪起手来,只笑着不作声。

    “又不是升堂坐衙,穿官服做什么?不过出去问问。”

    她不会弹琴,听是听惯了。姜家是做生意的人家,在扬州府是有名的豪绅,每逢节下,或是谁做生日,也常请些弹琴唱曲的伶人到府中。她见过不少,那都是些最会逢迎男人的女人,连她那没多大用的丈夫也爱和她们闹。

    时修进去,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尽管他娘两头都是说好了的,不免也要略提一提才好搭腔。

    顾儿嗔他一眼,“他们家有位未出阁的小姐,年十六,此行到扬州正是为给这小姐相一门亲事,鲁大人看你好,给赵婆子露了些风,你不是要打听案子嚜,我早上替你给鲁大人下了个拜帖,你借机去瞧瞧。”

    时修随口道:“我出去逛逛。”

    “有针线上的人也少不得自己要做些,妇道人家闲着无事,不都是捻针动线的?何况别人做的我穿不惯,叫人家改来改去又费事,不如自己做。”

    顾儿乜他一眼,“去问案子,怎的不穿官服?”

    “到底什么事?”

    顾儿撇嘴一笑,“怕你爹怪责你插手县衙的事?哼,正好,我这就告诉他去。”

    你还真孝顺呢。

    时修一看那衣裳,是熨过的,一条褶痕不见,新裁出来的一般。遂想起西屏从泰兴县带来的那三口大箱笼,里头必定全装着衣裳鞋袜。

    其实她是躲懒,她也懒得和那些人周旋。时修心知肚明,笑了笑,“她肯管这等闲事?”

    时修蓦地心虚了一下,没好再说什么。

    说着作势要走,时修一把拽她回来,“休去!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儿子就是,绕这弯子做什么?”

    “我出门时,红药正在我屋里和丫头说话。”

    时修背着身暗暗一笑,将腰带解下来,又面无情绪地递给她,“劳烦六姨,用剪子随便扎个孔就是。”

    “噢?”她那眼睛仿佛是尺,他腆着肚皮,没所谓地往左边拽一拽,“这腰带原是我爹的,我配着有些松,系着系着就歪了。”

    顾儿回头挤一挤眼,“我自有法子治他。”

    西屏正翻针线篮子找家伙事,听见这话,恼他不争气,抬头白了他一眼,放下针线篮子往卧房里去。未几拿了纳鞋底的锥子和一柄小铜锤出来,在那腰带上一下下新凿了个小孔,又用细矬子将孔打磨得和别的孔一般大小才罢。

    西屏回过神来笑笑,将窗上的竹帘卷起来一些,走去倒茶,“我打发她去给狸奴送衣裳去了。”

    西屏怕红药不知要出门去,只得出门寻了个婆子去传话,未几回屋来,正好瞧见他摊坐在椅上,袍子上的羊皮腰带像是系歪了,中间嵌的那块白玉朝右偏了点。

    “发什么呆呢?”一时顾儿走进来,见红药不在,便问:“那丫头哪里躲懒去了?”

    西屏走过跟前,眼睛实在从他腰间挪不开,“去人家府上相看,也不好好拾掇拾掇么?”

    西屏细细收理着针线篮子,“有自然是有。”

    “六姨好手艺。”时修接过去道,“听说姨父家是泰兴县首屈一指的富户,难道府上连做活计的人也没有?”

    顾儿笑起来,“你说这事巧不巧,昨日赵婆子到家来说,鲁大人家有房亲戚正好前两月到扬州来,就住在鲁大人府上,赵婆子接了他们针线上的活计做,常去走跳——”

    “我说你这屋里太冷清,要多给你派两个丫头,你偏不要。你到底年轻,静过头了倒不好,也出去逛逛去。”

    时修垂目一看,还不觉察,“哪里不好?”

    “二哥和三姐姐他们都去了外乡,我在这里又没有旁的亲戚,哪里逛去呢?”

    “哼,不绕这弯子,你如何肯听我的?”

    不想他才刚咳了声,西屏听见,便搁下针线篮子起身,理着衣裙道:“你娘都跟我说了,等红药过来咱们就走吧。”

    “我不好去得,人家是哥哥嫂嫂领着妹子来的,父母没来,那家嫂子是鲁大人的外甥女,鲁大人家中又没有操持的夫人,我去了和谁说话?再则我去也显得太郑重,到时候亲事没定下来,反倒难堪。我方才去和你六姨说了说,请她陪你同去。”

    顾儿招招手,叫她附耳过来说了一通。西屏睁圆了眼认真听一阵,点头应下,“只是不晓得狸奴肯不肯,我看他的心思全不在这上头。”

    “我看他未必肯去。”

    屋里出来,走到园中,正赶上时修换装出门,顾儿拉住他便问:“你往哪里去?”

    她仰起面孔笑,“听你母亲说你最喜欢过问死人的事,真是如此,竟还得空去关心你姨父?改明日我给他烧纸,一定要告诉他,你这素未谋面的外甥孝顺他得很呢。”

    她朝他腰间指去,“腰带歪了半寸。”

    不多时走到那边房中,果然见西屏难得换了身有颜色的衣裳坐在外间椅上,上着鹅黄长衫,下露半截草青熟罗裙,嘴上搽了淡淡一层胭脂,头上斜插一支青玉簪,戴着副翡翠珥珰,娴静清雅地低着脖子针黹。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岂不累得慌。”时修背对着,一面系腰带,一面随口问:“我那位姨父呢,在世时过日子也是如此细致挑剔?”

    时修原懒得和人相看,不过正可以趁势去问问案情,少不得答应,“您与我同去?”

    “怎么不肯,你是她的外甥,她是你姨妈,你的事怎么叫闲事?”顾儿一挤眼睛,笑道:“轿马我都叫人预备好了,你姨妈在房中正等你,你快去请她。”

    她这前情过于繁絮,时修听得不耐烦,一声截断,“捡要紧的说来。”

    顾儿咬了咬唇,拉她坐下,笑说:“我这里正好有个去处,也是要请你帮个忙,不知你肯不肯?”

    “可您手艺娴熟,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

    果不其然,他起身走动两步,那白玉又偏了。西屏想假装瞧不见也不行,看过一眼,不纠正过来心里总是像有群蚂蚁在爬,毛毛躁躁的。因此只得道:“你解下来,我替你另扎个眼。”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