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 第23(2/2)

    “人家可瞧不上我。”如眉把头歪下去,手指抚着那药碗的口沿,“其实奶奶应当庆幸自己有几分颜色,做了寡妇也有人争着要。”

    思及此,时修脑中乍有雷电轰过,猛然想起一桩旧案,脸色忽变,急着要走。

    “爱又得不到,心里难免就恨嘛。何况奶奶是因为三爷的缘故才嫁给二爷的,这到底是二爷心里的疙瘩。奶奶放心,你和三爷在这里的事,我回去不会乱说的。”

    “你三哥在家没事做么?”

    时修经过西屏的提点,早已会悟了,那婴娘是有些不检点,当着人还明目张胆的。不信付淮安这些年还不能察觉,可见他也不敢管,或是管不住她。一个男人窝囊至此,只怕是他,早要憋疯了。

    “那杨寡妇死时守寡几年了?”

    红药不肯吃,偏那如眉走进来,听她们在推让,便端起来吃了一口,搽着汗笑道:“你们都不肯吃,不如我吃,正好外头走一趟,晒得有些头晕。”又吩咐红药,“劳驾,去替我找把扇子来,我从家来时忘了带。”

    “家里的买卖有大哥他们帮爹照管,爹总说三哥不是做生意的料,三嫂娘家替他在县衙里谋了份文职,也是去一日不去一日的,多半闲着。”

    日晷慢慢西移,睡午觉的人睡得更熟了,灶间里传出来婆子的鼾声,听得时修直皱眉头,睡得这样,只怕雷都打不醒。

    “嘶——我记得是两年。”

    那吴文吏原是苏州人氏,去年才由苏州府衙调到扬州府衙来当差,苏州府内的事,他还知道些,便从案后迎来道:“反正小的到扬州来前还未抓获凶手,可怜那杨寡妇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死的时候还有个只三四岁的儿子。”

    “谁还计较那些,有就好了。”

    他歪着嘴一笑,“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你三哥在外头可有什么相好的女人?”

    “谁?”

    红药也不计较,自起身出去。西屏的目光随后就冷下来,盯着如眉由桌前挪到榻那端。

    如眉眼睛似针一般,笑着钉在她面上,“我可挑唆不动他。他是因为爱你,才打的你。”

    这样的男人,却偏讨了个水性杨花的老婆,还要给她压迫着,一声不敢吭——

    那吴文吏心道:怎么还管起苏州府的事来了?可真是没事闲的!嘴上却不敢慢怠,连声答应着。

    要她赶着去送人家一趟?看来他们已私自将她的未来敲定了。西屏竟也没说驳斥的话,端起茶盅,在唇边转一转,“你若劝服了我,能得多大的好处?”

    沉静中七姐听着只觉得尴尬,心里恼着那煞风景的人。

    西屏明知故问:“爱我才打我?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那七姐舍不得,忙跟着起身,“二爷的香袋子还没找着呢。”

    红药笑着坐下来,“姨太太又说这种话,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如眉像习惯了她这双眼睛,没事人似的笑道:“今日有个船家捎话来,老爷太太叫咱们六月里就回去,丁大官人七月里要到山西去。”

    这里事毕,时修出去又寻了那臧班头吩咐,“你带几个兄弟,不分昼夜,给我去暗盯着一个人。”

    西屏久久笑睇着她,“原来你是为嫉恨我——所以从前才总挑唆着二爷折腾我?”

    西屏笑道:“真是叫你多费心了。”

    七姐想来好笑,“我三哥那个人,不会耍滑头,生意场上那些损人利己的手段他学不会,也不屑学。别看我三哥,骨子里却是个清高的人。”说着有些不忿,“这样一个汉子,偏遇着了我三嫂那样的女人。”

    西屏把碗向她推去,“你吃了吧,我在屋里坐着,哪会中暑热?”

    “三嫂哪有那肚量许他纳妾?”

    怎的问到这话上来了?七姐脸上好容易沉下去的红晕又浮起来,羞臊地瞥他一眼,“我三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惯来洁身自好,还是到这里来,有鲁家表哥拉着他,他推不过才肯到那些人家走一走,也从不在外过夜的,他一向就瞧不上那些轻浮浪荡的女人。”

    西屏了然地点点头,一抬眼,向她一笑,“不如你去嫁给那位丁大官人好了,不是赚得更多?”

    两个人相视一笑,竹帘的横影挡在各自的脸上,关着各自冷冰冰的深意。

    “地也没有了,那她以何为生?”

    “我没有好扇子,寻常的绢丝扇你使么?”

    “你三哥可曾纳妾?”

    如眉笑笑,“太太许了一百两,另有一百两,是丁家许下的。”

    “他不会做买卖?”

    “我和三叔有什么事?”

    如眉直起脖子似叹似笑地吁一声,“只不过是面见得多了,话也多起来,长此以往下去,谁能保得住就不出事呢?”

    如眉坦然道:“二百两银子。”

    时修黯了眼色,“你仔细回想,把这桩案子的始末,记住,事无巨细,只要能想得起来的,都要记录下来给我。另则,给我找一张苏州吴县的地图,把那杨寡妇家,还有案发的地方都标记清楚,所有的街巷也要清楚,不许有遗漏。”

    “两年——”时修慢吞吞踱着步子,“她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七姐十分高兴他问及她的家事,以为这是亲近的表现,自然乐于和他谈,“三哥待我是最好的,家里姊妹多,都各有事忙,还只有三哥得空照管着我。”

    那吴文吏胡子底下绽开一片猥琐笑意,“一个寡妇还能有什么本事?好像是做私窠子,暗地里和好些汉子不干不净,兴许凶手就是那些汉子中的某一个也未可知。不过她一死,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都和谁有过往来,所以这案子才成了悬案。”

    言讫依旧由那角门出去,骑上马直奔府衙。可巧这日当值的吴文吏就在值房,时修一进去便问:“我仿佛听说过两年前苏州吴县有一桩凶案,死者是一个姓杨的年轻寡妇,这案子后来破了没有?”

    “你三哥那个人——”倏然时修开口,只怕唐突,将话锋婉转地折了折,“他待你好不好?”

    “呵唷!”西屏乍惊乍笑,神情鄙薄,“二百两银子,就是咱们二爷活着的时候,你也赚不了这么多。看来在太太眼里,我倒也还值钱呢。”

    “香袋子?”他垂垂眼皮子,笑道:“不找了,随它去。”

    “婆家原有一房兄嫂,不过早就分了家,她丈夫死后原留下两亩薄地,后来也给兄嫂算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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