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 第55(2/2)

    她把脸向着窗户一偏，“那我也不要去！”

    他也会悟过来，怕惹她生气，忙送上张笑脸，陪着点小心，把刚剥好的一颗葡萄递到她嘴边，哄小孩子似的，“啊——”

    不过时修仍怕她打他，把她摆在炕桌上的手先扼住了，又凑过去亲她。

    她两眼一翻，“这还有顺便的么？”

    西屏咬了咬嘴，好吧，按常理看，这种贼还真是少见。不过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说到案子就有些不近人情，口气又不大耐烦起来了。

    他只好自己去走了一趟，回来看见西屏在榻上剥石榴，剥在个玛瑙碗里，像是盛了无数细碎的红宝石，在阳光下莹莹烁烁地发着亮。她剥得认真，侧影呈一条单薄柔美的弧线，窗上的太阳压在她背上，好像要压断她的骨头。

    “什么忙？”

    说话起身，欲到那间茅厕和下人房去瞧瞧。行至门前，听见西屏没跟上来，便回头问她。她把额心夹得死紧，连连摇头，“让我跟你去看茅厕？休想！”

    西屏剜他一眼，然而也经不住哄，马上就转着眼睛原谅了他，伸着脖子去接。他那手是穿越了光阴的温柔，送来的果子也是熟得过了头，甜出了一点苦意。

    西屏只得把脸支颐着，跟着叹了口气。问她这边如何，她倒有些进展呢，忙忙地和时修说了她的推测，又将自己记下的一张名单给他看，那上头几个几个的名字被朱笔圈了起来。

    真是恶心！西屏跳起来，到廊下叫嫣儿打水来给他洗手，非盯着他用胰子仔仔细细又搓了一遍，这才皇恩浩荡地准许，“你剥吧。”

    “你说吧，怎么从这七个人里把人找出来？”她嚼着葡萄，口齿不清。

    “我才刚到那——”

    西屏听得皱眉，“那赶驴车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对这关心受用得很，愈发不觉得饿了，“没胃口，又没什么好吃的。你在典当行里问到什么了？”

    “这是我让裘妈妈去问的，当夜在家的人共有这些，二门里巡夜的妈妈是这几个，这些是各房当班的丫头，这两个是看守二门的妈妈。其余这些，都是二门外头当差的小厮。”

    他撕皮撕得极认真，“你推断得不错，那茅厕离那处院墙很近，那夜地上湿漉漉的，只有起夜的人才肯出来走动。如此看来，连着巡夜的人，就有七个嫌犯，要从这七个人里找出一个人来——”

    西屏嘟囔着嘴巴乜他，“你洗手没有？”

    时修把舌头在口腔里打着转，思忖一会，单子折起来，翛然笑道：“不怕，这会偏要惊一惊他。”

    西屏将信将疑地睇着他，把脑袋凑过去咬葡萄，刚咬到嘴里，脖子还没来得及撤回去呢，就被他伸着脖子过来，把她衔在唇间的葡萄叼走了。她错愕地扇两下眼睛，这才叫在人嘴里抢食吃呢！

    那伙计点了点头，掌柜的又忽然想起来，“其实那天大爷从进门脸上就不大好看，和几个商号的掌柜汇账的时候，我还听见他骂了几句。大爷素日虽也骂人，可那天的脾气好像格外大。”

    “没有，”西屏抿着嘴摇头，“我一点根据也没有，平白去问他们他们也不会承认，可别惊着那人叫他跑了怎么办？”

    他满面没奈何地哼笑一声，“那三包头不认得字。”

    再问便是摇头三不知了，时修只得拔座起身，朝那三包头招招手，“你往后就多在门前盯着，看看还遇不遇得到那赶车的，要是遇到了把他拦下来，往衙门告诉一声。”

    唬得那三包头当下就跑到典当行外头去站着，一双眼睛只管把人来人往的街面死死盯住。

    时修又问才刚那伙计：“你说姜俞生看了条子，脸色不大好？”

    他只是摇头。

    “一问更奇怪了。”时修吁了口气，把典当行的人说的话原样说给她听。

    “你不是会画鞋样子么，替我画一个鞋印。”他又递过来一颗葡萄，神秘地一笑，“谁说不能打草惊蛇，不打它它怎么自己溜出来？”

    时修看着单子道：“二门天一黑便栓了起来，要开门进出，势必会惊动看门的婆子，不像是二门内的丫头婆子。何况寻常妇人，哪是姜俞生的对手？”

    她想起来，他打小就有了这毛病，那时候街上买了包梅干请她吃，她勉强吃一颗在嘴里，不屑地说“甜得发齁”。他一个生气，掐住她的下巴又把那梅干从她嘴里抠出来，“还给我！”然后丢进自己嘴里吃了。

    时修只得咽下话，抿着嘴干坐了会，见她在那头用银汤匙舀着石榴吃，吃得津津有味，他忽又动了坏心眼，“那茅厕——”话音未断，额头上便挨了西屏一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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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走到那里了，还不顺便？你不知道，男人的尿，说来就来。”语毕没皮没脸地笑着，见她的目光很防范地从他脸上落在他手上，他便举着手在她眼前翻一翻，“洗了洗了！我敢不洗么？进你这门，我都要先沐浴焚香！你要是不放心，我挨个把手指头唆一遍给你看？”

    更加深了她觉得他“邋遢”的印象。

    这厢交代完后，时修又与臧志和告辞往姜家去，先到外书房瞧了瞧，推开门，险些给那浓烈的臭气熏倒在地，时修忙摸了张帕子捂住口鼻，进屋查检了一遍。

    “你没问问看那条子上写的什么？”

    “那是你自己心里疑神疑鬼，隔得那么远，苍蝇才飞不到这里来。”时修笑着在榻上坐下，忽又神色端正地睇她，“你还没吃午饭？”

    他隐隐地有种疼惜的情绪，这情绪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你不吃饭，就吃这个？”他笑着进去。

    “你可问过他们了？”

    西屏点点头，“所以只剩外头这些小厮和巡夜的人，除巡夜的人以外，最有嫌疑的是这四个。鲁大他们翻进来的地方不远有间茅厕，那茅厕走过去一截，就是这四个人睡觉的屋子。”

    时修成略在胸地朝她眨一下一边眼睛，“得请你帮我个忙。”

    西屏没所谓道：“吃这个也能吃饱。”

    实在找不到新的线索，只得出来吩咐臧志和，“叫守在这里的兄弟们撤了吧，叫姜家下人来打扫。”

    那三包头正点着头呢，又被臧志和一把揪了过去，“你可要留心，要是错漏了嫌犯，便问你个有意包庇之罪！”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呢？”

    她打完便丢下汤匙，“不吃了！你专来倒人胃口！”

    她忙出声打断，“不要说！你再说，我连这个也吃不下去了。”

    脸上怄出一层薄薄毛毛的细汗，蒙在白嫩的脸上，烟笼寒月一般。他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贱皮子，给她打了，不觉得痛，倒觉得通体舒畅了许多。他去把圆案上的大果碟端来，歪着脸讨好地笑着，“那我剥葡萄给你吃？”

    转去慈乌馆，西屏听见可以清扫外书房，忙呼“阿弥陀佛”，摇头叹气地道：“我怀疑那股味道都飘到我这里来了，熏得我简直没胃口。还有那些苍蝇，也飞到我这院里来了！”

    “又不进去瞧。”

    然而眼下又不觉得这是种邋遢，却觉得应该要生气，但脸竟先红起来。她嗔怪地瞪他一眼，瞪也瞪得没气势。

    “啧！两个三个会只拿那一对石壁么？你见过如此不贪财的贼？”

    “没有，刚在茅厕还顺便尿了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