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2)

    许青菱对上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栾的奶奶。

    何景辉点点头：“嗯。昨天我请她在悦阁吃了饭，帮她订了间酒店。今天刚把她送走了。”

    曹思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呢？你今天跑到我家来，就为跟我说这个？”

    许青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确实受了朱荔卧室的启发。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如果我在京市有个稳定的工作，等于给我们的未来加了一重保险……”

    何景辉为难地将头撇向一方，语气艰涩：“你知道我这个专业找工作有多难。我又是外地人，如果在大学不趁机经营好人际关系，以后出了社会，谁会搭理你？我这个同学家里在京市有钱有势，如果能跟她搞好关系，毕业以后留在京市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杨栩将三个徒弟画的效果图都收了上来，然后将许青菱的那张随手塞进了抽屉，这种效果图他是绝对不会拿给沈安吾看的。

    她又发了好多条短信，结果也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曹思清怎么样了。

    何景辉有些赧然，朱玉珂那个家庭条件他哪能带她去吃路边摊呢。像她那样养尊处优的女孩，即便是浔城最高档的悦阁餐厅，她也觉得味道很一般。

    杨栩带着他们仨个把方案重新调整了，沈安吾那边却一直没时间。

    许青菱把自己画的卧室效果图给杨栩看，杨栩看完了只说了句：“你不说我以为这是朱荔的房间，确定沈安吾喜欢这种风格？”

    一股屈辱感和怒火直往上蹿，没想到曹思清竟然因为这种小事跟他分手。何景辉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气得已经分不出神去想别的：“这样的天气，你让我光着脚回去？！”

    曹思清：“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曹思清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何景辉不敢看她，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许青菱扛着老板的背包，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遍。她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曹思清的消息。打电话给何景辉没人接，打电话找曹思清，她的小灵通关机了。

    大厅里的人或坐或躺，都是一脸疲惫。她拿出手机又拨了个电话给曹思清，电话那头还是嘟嘟嘟的忙音。

    关于未来在哪座城市发展，他们之前曾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何景辉想留在京市，曹思清对这个问题没有太大所谓。

    何景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这鞋子是前段时间他过生日，曹思清送给他的，是限量款的篮球鞋。

    朱荔那个香艳之极的香闺，也摆了一个立柱床，只不过她的床幔是艳粉色，刚好跟荷花墙绘的颜色相呼应。就是看了她的床，许青菱才觉得立柱床很适合沈安吾这种睡眠不好的人。

    屋里一阵难捱的沉默，安静得只听得到厨房水龙头的嘀嗒声。

    兴许是因为当单亲爸爸时间长了，出门在外杨栩就是个操心的命，大包小包忙上忙下。反而三个逆徒像公子小姐似的两手空空地跟在后头。

    眼看年关越来越近，杨栩还要回老家陪女儿，便赶紧开着他那辆老爷车带着三个徒弟去泡温泉度假村耍一耍。

    所以，道不同不相与谋。

    曹思清感觉胸口位置有个锋利的刀子在无情地搅动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你如果不说我也不会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跑来跟我说这些？”

    如果男朋友想留在京市，她也可以去那边找工作。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还算冷静：“所以，你说这两天有事，是去招待她去了？”

    曹思清用手背擤了擤鼻子，神色很冷：“没有我们。走的时候记得把你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那是我没日没夜画图赚来的钱买的。”

    这口音许青菱莫名熟悉，回过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太太。

    何景辉很少看她情绪如此激动，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我发誓我跟她没什么。昨天给她订好酒店我就走了。”

    答案是：不会。

    老太太穿着一身和这高档酒店大堂格格不入的老旧棉袄。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刀刻似的，看得出来年轻时吃了不少苦。

    “小姑娘，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茅房吗？”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苍老声音在耳旁响起。

    曹思清听到这眼泪终于崩不住了，她抬起头将眼泪逼回去。刚才，她把自己代入何景辉的场景，如果是她，她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会接受别的男同学送的手表么？会在对方已经明显表露好感的情况下，背着男朋友，请对方在高档餐厅吃饭么？

    何景辉：“那，我们……”

    曹思清猛地抬眸，眼角猩红地看着他，压抑着嗓门吼道：“何景辉，那是给你的未来加保险！不是我们的！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

    许青菱转过身看着外头的天空，冬天的浔城总是阴沉沉的。墨色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杨栩正在跟前台登记信息，好不容易小徒弟主动帮他把背包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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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景辉眼里闪过一丝狼狈：“那天吃夜宵，许青菱认出来我的手表是真的，昨天我跟那个女生在悦阁吃饭，又被她看到了。她，她说让我自己跟你说清楚。她说她不能接受欺骗，其实我……”

    她眼里的笑意让他无所遁形，终于承受不住，垂下眼睛低声道：“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一下。我戴的那块手表不是假劳力士，是真的。那手表是我大学同学借我戴的。她对我有好感，昨天特意从京市来浔城找我。”

    何景辉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麻，像是无数根针在细细密密地扎进肌肤里。

    “我这同学家庭条件很好，家里有保姆，平时保姆还到学校里帮她洗衣服的那种。她吃穿用住都跟我们不一样。这次她到浔城来找我，我肯定不能带她去太差的地方。”

    曹思清自嘲一笑：“悦阁？你对你们班女同学可真大方。我跟你交往这么长时间，吃的最贵的也不过江北佬烧烤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