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云鬟 第67(1/2)

    可眼前的杯盘碗碟中,无一样她爱吃的。

    成群下人围在桌前,她慢吞吞吃了一只毫无滋味的水晶包,咬了一小角,在口中咀嚼几十下,终于捱到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是教琴的先生来了。

    兰芙正巧寻到借口,啪嗒放下筷子离桌,去了学琴的清心亭。

    清心亭距正院隔了一道连廊,她在一众婢女的跟随下打伞穿过四季如春的花圃,今日细雨蒙暗,天也不爽朗,雨丝沾上她的裙角,被她逐一拍落。

    先生似乎已在亭中等候多时。

    “先生安。”她收了伞,迈入亭中,浅浅见礼。

    教琴的先生名为郑旸,长相淡眉慈目,端方疏朗,年纪轻轻便在乐署任太乐丞,乃是南齐最擅琴艺之人,祁明昀专程挑他来教习兰芙琴艺。

    “夫人有礼。”郑旸起身回礼。

    他在官场独善其身,从不过问是非,是以不敢去揣测摄政王与这位女子的关系,更不敢胡乱传言,只是听到府上的下人唤她一声夫人,他便也跟着这般唤。

    他翻开琴籍,开门见山:“昨日教夫人的那首《流水》,夫人可练得熟练了?”

    兰芙自是不好说她将琴弦都给扯断了,含糊道:“还不太熟,劳烦先生了。”

    郑旸不作多言,面容坦然平淡,抚上琴再弹了一遍与她听。

    曲调婉转绕梁,音音细韵,悠远琴音应和淅沥雨声,清幽而雅逸,宛如高山流水,响遏云天。

    兰芙感叹此人果真琴艺精湛,才听他弹了半遍,便豁然开朗,回想她昨夜弹的,简直不堪入耳。

    她需得赶在祁明昀回来前将这首《流水》流畅利落地弹奏出来,是以排除杂念,一刻也不敢懈怠,连午膳都是在清风亭潦草用了几口,便又刻苦地拨动琴弦。

    学了一日,总算能磕磕绊绊完整弹完一首,只是还有几个音没落到调上,郑旸听得心神不宁,却并未明说,反而给予勉励。

    他爱琴如命,教过的学生皆是艳若桃李,一鸣惊人。不可置否,兰芙是最没天赋的一个,可尽管如此,他仍替她耐心点出错误,毫无愠色。

    她对乐音反应迟钝,手不知该落上哪根弦,常常要对着琴愣上半晌,他便亲手教导,逐步指引。

    北燕军局部叛乱,闹得北边几座城池不得安宁,祁明昀派精兵北上平反,暂时压住了北军气势,可也为此折了五名良将。

    卢若安已死,他不知是何人又在暗中煽动北燕军谋反起事,只能下令杀了一批狼子野心的可疑之人,处理完战事耗损事宜,已是黄昏忽骤,暮色四起。

    头疾复发,便寓意他心情冷到极致,从皇宫一路到府上,无一人敢惹他。

    他先回寝房找兰芙,下人说她还在清风亭学琴。

    听到她今日还算勤勉,他心底簇着的火气便未因她再添,撑伞隔开垂落的雨丝,径直转去了清风亭寻她。

    亭侧种着一排劲竹,簌簌竹叶沾雨,苍翠欲滴。亭外悬挂几道轻薄帘纱,经风撩动,竹帘相映,风雅清贵。

    帘开一角,只见一男一女身影交叠,衣襟擦蹭。

    “夫人弹这个音时,手腕需抬高,乐音方能清脆有力。”郑旸隔着衣襟抬高她的手腕。

    兰芙经他指点,豁然找

    到问题所在,展颜弯唇:“原来如此,先生不愧为南齐第一乐师。”

    帘纱一起一落,身影若隐若现,女子毫不吝啬的夸耀之言带着清浅笑音,传至亭角每一处。

    祁明昀耳膜鼓痛,眉心大跳,原来她对旁人会这般笑,对着他,便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扔下伞,鞋履狠碾上伞面,将那把玉骨伞踩得粉碎支离,眸底窜起一团烈火,似要将眼前这两道身影吞噬撕碎。

    贬为奴

    眼前的画面如锐利盘遒的荆棘, 刺得他目眦欲裂,眸色如墨。那道欲遮似开的帘纱勾勒出两道衣襟紧挨的身影,更似一把干柴添入蠢蠢欲动的盛焰中。

    他让她好生学琴, 她竟敢用这副殷勤作笑的神态同旁的男子闲谈。

    郑旸博学渊识, 饱读诗书, 忽见祁明昀扯落帘子闯进来, 哪怕方才触上兰芙的手并无他意, 仅是为了教习音律,却也令他慌张收手, 匆忙拜下:“下官拜见王爷。”

    离了帘纱遮挡, 风雨无忌拍洒进亭中, 寒风凛冽吹刮,仿若要剜人一层肌骨。

    兰芙被祁明昀之举吓了一跳。

    他今日算是回来得有些晚了, 万幸她方才得了郑旸的指点,已然搞懂了那几个极其相似的音弦,哪怕是即刻对着他弹一遍,也定不会露怯。

    “我已经学会了。”她全然不曾察觉风雨将至,双手抚琴弦, 欲要弹给他听。

    “哐当”巨震, 祁明昀高抬手腕,便将那架琴砸了个粉碎, 冠角凤额断裂,五根弦分崩离析。

    兰芙意识到不妙, 这才缓缓抬眸细观他的面色。

    他清凌狭长的眉骨沾上雨珠,透着冷冽逼人的气势, 双眸阴翳灰暗,如古井无波, 面容幽沉似淬刀寒芒。

    她脊椎渐生凉意,脚底陡然僵冷,可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出去了一日,自己又是如何能惹到他,令他回来便大发雷霆。

    她不敢言语,唇瓣包裹牙关,细微颤抖。

    郑旸撩袍跪地,不敢起身。

    祁明昀的视线先略过兰芙,而后落到郑旸身上。

    他真想杀了他,剁下他的手。

    可郑旸的祖父任幽州节度使,父亲乃新任兵部尚书,家中世代簪缨,在朝中威望颇深,他欲修剪那些世家残枝,还需得仰仗这些朝中老臣。

    他杀不了郑旸,只能寻个罪名打他几板子,留他一口气。

    郑旸被拖下去时,神态自若,并未挣扎求饶,脏污的泥水溅上他清白的衣袍,带起一路纷扬水花。

    兰芙本以为祁明昀这场莫名的火是冲她来的,谁料他二话不说便直接命人将郑旸拖了下去,她愣在原地,神思纷乱。

    “郑先生他怎么了?你为何要——”

    祁明昀掐起她细嫩明敞的脖子抵在厚冷的壁上,耳边仍在回荡她方才同郑旸说话时温婉的语态,浓暗阴鸷的目光朝她压下:“你倒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