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254(2/2)
没有人回答他。
手机信号就算再弱，终归是能够被定位到的，只要等着，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出去，哪怕被送到精神病院也没关系，反正疾病总是需要治疗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飞快地重新打开和陈池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仍旧停留在两周多之前，他问陈池是不是离职了，但陈池并没有回复。
卧佛寺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寺庙，依山而建，背后就是东洲知名的大山脉，一路绵延百余公里，只有其中极小一部分被开发做登山公园，剩余部分都用铁丝网封住，里面是野生动植物保护区，禁止游客进入。
因为小区封控，路口也显得格外冷清，他拼尽全力狂奔出一公里之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钻进车里，报出了卧佛寺的地名。
像是愉悦，又像是嘲笑。
导航中的机械女声提示终于让许衡安了安心，靠在后座的座椅上，身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没有虫鸣鸟叫，甚至没有风声。
出租车启动，司机开启了手机中的地图导航。
砰——
他像疯了一样从小区中冲了出去，门口的工作人员甚至根本来不及拦截。
昨夜记忆中所谓的让他离开、那些人不可信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真的距离精神崩溃不远了，昨天晚上的一切，分明都是自己发了疯，臆想出来的幻觉！
许衡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黄瓜豆角芹菜菠菜，都长得又壮实又饱满，尤其是黄瓜，头一天看还只有手指头那么粗，等第二天一觉睡醒，再去找的时候，它已经长得像小孩子手腕一样。
他盯住了这张脸。
天都亮了，昨天夜里从翻看聊天记录开始，到他和陈池联系，再到自己发了疯一样突然破窗而逃，一桩桩一件件都再次成了幻灯片在他的脑子里闪回一遍，他慢慢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在异控局全面接管小区隔离的当时，就已经在整个小区的各个角落，尤其是许衡住的这栋楼里，无死角地安装了摄像头。
“秦先生，确认目标离开小区，未发现黑雾的痕迹，但精神状态可确认存在明显异常。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是否再派人追踪围剿？”
但设下铁丝网已经有多年，遇到大风大雨的总归会有一点地方被破坏，如果一个人铁了心要钻进深山里，只靠一个铁丝网，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一切都是寂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许衡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从最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一个声音，让他不管不顾，无论如何都得进到这山里来。
出租车很快离开了许衡居住的小区辖区，临时接替保安在门口值守的异控局工作人员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拿手机给秦以川打出电话。
许衡打开窗户，三两下卸掉了防护网，从窗外一跃而下，跳到窗外的空调机，在空调机上只稍一借力，直接跳到了四楼自己家的阳台。
他闭上眼睛，没有看见在后视镜中，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起一个明显愉悦的弧度。
他的心稍微静下了一点，就感觉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抬头，对上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秦以川和荀言仍旧在六楼的房间里，只不过目光落的地方不是窗外，而是电脑中的监控视频。
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在许衡的脑海中震了一下，既微弱又清晰。
深山林密，交织的树杈密密麻麻的，将绝大部分天都遮了起来。
就比如现在的许衡。
许衡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住，“谁？！”
菜园里的所有东西都从来不用农药，黄瓜只要摘下来用袖子擦掉上面细细的小刺就能直接吃，咬一口下去，又脆又甜，是现在的菜市场永远都买不到的味道……
他记得当时自己住在姥姥姥爷家里，姥姥家后院是一望无际的大菜园子。
这是从陈池发给他的那个撤回的定位中获得的信息。
许衡在心里问自己，他大概知道一点精神分裂症或者其他什么精神疾病的症状，幻听是最先也是最常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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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衡在地上蹲下，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黄泉现身
接连遇到这么多事情，自己也确实应该变成精神病人才对。
许衡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沿用自己从六楼逃走的方法，利用空调机和外阳台，像特技演员一样跳下去。
带着小刺的锋利荆棘长得比人还要高，在他穿行而过的时候，划在他的脸上，勾出来一条血口。
他试图用阳台上的花盆砸碎玻璃进入自己家里的房间，但因为两扇窗户都被事先牢牢关住，根本砸不开。
还是幻觉吗？
整个过程他的心思都被“必须逃走”的念头塞满了，根本就没有任何额外的精力再去思考，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这一系列的动作，真的是能够完成的吗？
许衡心里打着鼓点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笑声。
许衡疼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浑浊的脑子如被这荆棘也撕开了一条破口，逐渐清明起来。
他和自己的长相完全没有差异，唯一的区别，是他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在乡下撵鸡追狗的日子，那时候他不用上学，也没有需要找工作的压力，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思考去哪里玩。
这一切都是幻想，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声音，什么对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病时自己欺骗自己的！
手机还攥在手里，山里信号极差，断断续续近乎没有，电量也低得可怜。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摘下来吃的时机。
许衡突然情绪爆发逃走根本瞒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眼睛，而他们之所以根本不曾有任何阻止的行动，就是为了找出来许衡到底要去哪里。
周围除了深山还是深山，除了密林仍是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