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镜（三）(2/3)
谢知夏买了两杯奶茶，在摊边的小桌边坐下，把其中一杯递给苏晚。
他下意识靠近几步，当看清那人的样貌时，脚步猛地顿住，眼睛也睁大了几分。
“没多久，就一小会儿。”
“我刚刚看到你们班聚会，很热闹。只是……没看到小晚上台表演，有点小遗憾。”她吸了一口奶茶，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她忽然停在一家烧烤摊前，转身冲他一笑。
“恭迎龙王回归。”
紧接着许枫也上去了，打着节奏做起了b-box，再搭配一段简单的街舞动作。许枫瘦，但骨架清晰，跳起来倒也有几分利落。
“好！”有男生高喊，“太好看了！”
林璟早在半小时之前就接了通电话，匆匆离开，像一阵风，来去都悄无声息。
“可我……我不知道要表演什么……”
如果这时大厅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几个全身腐烂的怪物冲进来，然后天花板裂开，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那个那天救了他的人落在地上，对他单膝跪下，喊：
她从花坛边缓缓走出来，身姿笔直，像是一幅从光影里走出的画。
他低头，把最后一块虾仁夹进碗里，慢慢咀嚼，像是在咀嚼自己的那点自知与冷静。
贷款迟迟没下来，他垂下眼，心里默默想着，是不是该去找份兼职了。
他坐在最不起眼的一桌，不喝酒不抽烟，没有才艺，不擅长社交，不会主动表现自己。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余光扫到街角花坛旁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像是故意等着他。
“你不会才艺？”
&ot;奸商啊。&ot;林羽泽吐槽着。
&ot;我们刚刚吃那顿饭，要268一个人。&ot;许枫一脸无语。
苏晚看着，忽然想起自己初中时看过的那些“爽文小说”。里面的男主总有某种隐藏的天赋或者神秘身份，要么是武学世家传人，要么是亿万富翁的私生子，总之，就是不会平凡。
&ot;什么268？&ot;林羽泽凑过来看。
当主角走进人群，总有光照在他们头顶。他们踩着别人的惊讶走上人生巅峰，身边围绕着羡慕、掌声、仰望与艳羡。
苏晚没有动，他只是看着。
走出酒店门，夏风夹着城市的热浪轻轻拂来。几人都有些懒散，步子也不紧不慢。新建的班级群里跳出一条新消息，是班长王灵发的：
是夏雨婷那种能引来欢呼的光芒万丈的女生，还是王灵那种组织一切、左右节奏的男生？或者像许枫、林羽泽这种八面玲珑，总有话题，总能被看见的人？
而他呢？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谁的错。
“那，小晚能不能补偿一下姐姐，让我不那么遗憾呢？”
别人小时候学钢琴、画画、跳舞，初中打球、弹吉他、唱b-box，他什么都不会。他家里也没什么条件去学，平常人说的“兴趣班”“特长班”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词汇。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高考那场超常发挥。
&ot;268？这么贵？&ot;许枫看着手机皱眉。
苏晚没有出声，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眼神有些沉。他知道268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却是一整个星期的生活费。
【今晚聚会人均消费268，明细如下……】
他低头喝了口水，掩住了那点不甘。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心底却有一点点微妙的自嘲。
而像苏晚这样的人，就像游戏里那些背景模糊的npc，今天出现在这张桌子，明天就没人记得他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有没有来过。
谢知夏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温柔。
“之前不是答应你，要来看看你的么。今天抽出点时间就来了。临夏前几天还跟我说，说你长高了不少。果然，我家的小晚都比姐姐高了。”
他忽然胡思乱想起来——
林羽泽拍了拍裤子站起身，许枫和江睿也随后起身准备离场。苏晚自然是和他们一同的，只不过此时他的步伐比别人慢了几拍，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繁州大学外的夜市街上。人流熙攘，霓虹闪烁，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谢知夏走在前头，身影笔直挺立，像船头破浪的人，引人注目，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场。
江睿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像是早就知道了价格。
和谢临夏那种阳光的、温暖的亲和不同，谢知夏的光是冷的，是让人仰望却无法触碰的。
她笑着鞠了个躬，甜美得像糖，直接掀起今晚的第一个小高潮。
“小晚，要不就这里吧？”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主角。十八年来，他活得普通又安稳，连平庸都称不上。
“你那时候就在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橘黄色的路灯亮起时，街边的树影被拉得老长。酒店外的街道上人声渐远，喧闹的聚会终于散场。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低头喝口水，把那点荒唐压下去。
社会永远给那些特殊的人更多的关注与台阶，普通人只能默默地走在人群后面，被光亮甩在身后，慢慢地，溺死在人海。
苏晚低下头，乖乖任她揉着，一如小时候那样。
苏晚也笑：“我就不现眼了。”
有人唱歌，有人讲笑话，有人背脱口秀段子，还有人拉了把椅子模仿老师上课，全场哄笑连连。
他甚至想象出了背景音乐。
“确实不会。”
这是规则。
女人靠在花坛边，穿着简单的便装，黑色修身长裤配着浅灰的衬衫，一身干练。脸上化着淡妆，眉眼清丽，黑长发垂在肩后，耳坠在灯光下微微摇晃。她的气质依旧那么从容，那双漆黑如水的眸子，仿佛能一眼看进人心里。
台上又换了一轮人。
“好。”
“好久不见了，小晚。”她轻声唤道。
“知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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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苏晚始终跟在她身后，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觉得永远无法并肩而行。
他们的名字会在人群里传开，故事会从一个宿舍传到另一个寝室，再从班级传到系里。
“大学生活怎么样？”她问。
这场聚会谁是主角？
“还行吧。”苏晚接过奶茶，低声道。
她只是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嗯。”
谢知夏收回手，轻笑：“走吧，陪姐姐走一走。”
舞台上的灯光还在继续闪烁，掌声一阵又一阵，仿佛世界从未为他停下过一秒。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不上去表演一个？”
接着自己披上风衣，一步步走出火光中，周围是尖叫、崇拜、震惊的目光。
但他考上繁州大学——而在这里，大家都是考得不错的，他那点“发挥”就不值一提了。
“知夏姐？你怎么在这？你……你等了很久了吗？”苏晚愣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她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没关系，随你的心意。”
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班长说完闭幕词便匆匆走了，连个合影都没有留下。
此时的舞台上，夏雨婷正踩着节拍跳舞，动作利落，笑容明媚，像电视里的青春偶像剧。她跳完一个旋转，全场响起掌声。
他不是主角，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