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1)

    陆知序压着她倒是尽兴,一路“阿言乖”“宝宝乖”“小狗乖”地哄着,最后在抱她去浴室清理时, 看着张张合合的粉色花蕊,又眼一热半低下头,唇舌并用地好好安抚她一遍。

    “奖励你乖。”陆知序这么说着, 几下送她到顶点。

    温言涣散着眼神,彻底脱了力,连“不”字都吐不出来,布娃娃似的由着他将自己搬来搬去。

    天光已经大亮。

    她埋在枕头里委屈:“陆知序,我今天还要去学校的。”

    “睡觉。睡醒再说,学校缺了你不会停摆。”陆知序将人往被子里塞,温度调到25c,她一向怕冷,空调总要高个一度半度的,才能睡好。

    “那你呢?”他不在,温言也睡不好。

    “我给钟怀瑾去个电话。”

    “钟怀瑾是谁?”

    “钟家这一辈话事的,钟思情是他家旁支的妹妹——和谁联姻这种事,得听他的。”

    “哦。”温言慢吞吞吐个字儿出来,往被窝里缩,在被子快把自己捂死之前,喘出口气,“不管你们怎么商量说定,钟思情来上节目的事你不准插手。”

    陆知序倚在门边,手机松散垂在手里,也不知拨没拨出去。

    听见温言的话,他似笑非笑:“给我个理由。”

    “总之,我工作上的事儿,不准你管。”温言想了想,补了一句,“任何事,都不准。”

    陆知序没说话。

    矜贵漂亮的眸子垂睨着她瞧,眼神里的光像是聚拢了些。

    温和地凝着她。

    温言觉得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唇,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浸在了那醇酒一样的目光里,被浸软了,就要浸出浓烈的香甜来了。

    然而电流微弱的“嘶嘶”声阻断了她被酿造的过程。

    “早晨,边位?”优雅到有些冰冷的声音,从陆知序手机里传出。

    对面说的是粤语。

    陆知序在一片微微发白的天光里,眸光定定,瞧着温言慢条斯理接起手机:“陆知序。”

    多理所当然的三个字。

    多强大从容的姿态。

    对面顿了顿,似乎意外这电话的到来。

    然而还是很快切了普通话,标准流畅,听不出口音:“听说你想退婚。”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多了。”陆知序表情很淡,“说说吧,你的条件。”

    温言揪紧了丝质的空调被。

    口腔里泛起苦味。

    手机那头响火的声音,钟怀瑾似乎长吐了口烟,而后方才缓声道:“久闻京市林、陆两家盛名,可我钟家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别忘了,当初是林年老将军亲自飞来香港,与我阿公定下这桩婚。”

    “如今要取消,你我做小辈的,就这么随意几句,怎么说似乎都算不得数。”

    陆知序不置可否“嗯”了声,嗓音寡淡:“所以,我在问你条件。”

    “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就别让他们再为小辈的事操心。”

    陆知序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是煽动着钟怀瑾同他一起,向上夺权。

    钟怀瑾似乎笑了笑,温声:“陆总何时有空闲?不如来港一叙?”

    “事不宜迟,今日。”

    陆知序说完这话,冲温言露出点儿笑,用口型说“乖,睡觉”。

    然后转身带上门。

    卧室的门被沉沉掩上,也掩住了温言流动着不安的情绪。

    温言有些自欺欺人地拉过被子,盖在头顶。

    忽然觉得面前这一幕很荒谬。

    她在听她儿子的亲生父亲,你来我往地,正式地,一本正经地讨论如何才能退婚。

    他们这种人的自由是桩生意,需要交换,需要买卖。

    而她除了自由一无所有。

    所以陆知序才不惜一切代价地,要将她留在身边,要占有她最宝贵的东西是吗。

    苦涩与酸楚钝钝地割着她。

    -

    温言这一觉直睡到了午后。

    太阳晒到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被晒得温暖。

    最近被陆知序折腾得作息混乱,她快有点吃不消了。

    温言喊了几声,屋子里没人,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他发来好几段语音。

    “醒了就跟我说,叫人给你送吃的。”

    “师傅就在旁边宅子候着,别担心给人添麻烦,想吃什么都有。”

    “我去一趟香港,今晚就回。”

    “晚上去学校接你回家。”

    ——絮絮叨叨,简直把她当温衡照顾。

    温言盯着长长短短的语音条看了很久,到底还是没回这消息。

    在他真的和钟思情解除婚约之前,温言决定都不再见他了。

    她讨厌这样黏黏糊糊清理不干净的关系。

    更不可能容着谁和谁的体面,贴心地成为见不得光的,被囚起来任人把玩的金丝雀。

    陆知序连想都不要想。

    她给岳琴打了个电话,谢谢她这几天把宿舍借出来。但是考虑到还得带着温衡,毕竟不方便,她准备去学校附近短租个房子,直到宿舍再申请下来。

    岳琴嗓子里都是疲惫:“那宿舍你住着吧,带着温衡也没关系。开学以后,我多半都不会住了,得每天去医院给我妈送饭。”

    “怎么了?”温言愣了愣,心里升起隐隐不安,“上次阿姨检查结果……出了吗?”

    “出了。”岳琴声音哽咽,“是肺癌。”

    “怎么办啊温言,我是不是要没妈妈了。”

    透过手机,传来嚎啕大哭。

    等温言着急忙慌地赶到宿舍,岳琴情绪已经平复许多,但红肿的双眼和堆满茶几的纸巾还是让温言心头颤了颤。

    她过去抱着坐在地上的岳琴,满眼着急:“你怎么还在宿舍,去医院陪阿姨呀。”

    “我爸已经在陪着她住院化疗了。我过来收拾东西,再有三个月我就到转正考核了,论文还没弄完,不能在这个时候……”岳琴说不下去了,双手捂脸恸哭起来,“温言你知道吗,医生说妈妈只是中期,手术做得好的话,五年存活几率很大……”

    温言嗓子也跟着哽咽:“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呀,至少有救治希望,你要撑住。”

    “可是手术需要很多钱。”岳琴呆呆地望着空气,眼神空洞,“我爸已经把房子挂出去等卖了,现在市场不好,到处都是压价的,我们又是急抛,起码要被砍20。”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温言抚着她的背宽慰,“只要阿姨还在,你们一家三口在哪里,哪里就是家,钱没了可以再挣。”

    “是啊,钱可以再挣。”岳琴喃喃,“但绝对不是靠一个大学老师的岗位可以挣得回来那么多的。”

    “温言,我从未觉得,老师,是这样一个美丽但无用的职业。”

    “除了所谓体面,除了婚恋市场上受到的追捧,它还能给我们什么?”

    “它甚至不能让我给我妈安排一个单人间,多买几只特效药。”

    “我妈生病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还在这里研究宋明清传奇话本的发展,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岳琴红肿着眼,将茶几上的一切推倒。

    纸团滚落一地。

    温言沉默着想起周姨那张温和的,有些胖乎乎的脸,心头酸涩不知言表。

    她很想说,不是这样的,研究是有意义的,她帮我们扩宽边界,找到来处。

    可这样的话在生死面前,显得太轻太轻。

    她将所有的话都咽回嗓子里,抱着岳琴,静静陪她。

    直到日落西山。

    岳琴收拾好心情,抱着笔记本去了医院。

    温言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深吸了口气回过去。

    “陆知序,你能帮我个忙吗?”她带了哭腔。

    她的眼眶很热,汩汩落下来的眼泪像极了周姨那天晚上那碗打卤面。

    温热的,不曾间断的。

    多可笑啊,她才刚下定决心不理陆知序了,转头就不得不又向他俯首、恳求。

    “温言,你是真的想把我逼疯吗?”陆知序烦躁地松开领带,语气里带了点儿罕见的慌,“遇见什么事儿了,一下午不接电话,谁欺负你了?”

    温言沉默了须臾,明明是他一直欺负她,所以才会觉得全世界都要来欺负她吧。

    她将脑子里混沌的情绪甩开,将岳琴的事说了。

    陆知序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我当什么事儿,岳琴电话给我,我叫李一白去办。”

    “他们在哪个医院?”

    “天坛医院。”

    陆知序立刻道:“天坛不行,去解放军总院。”

    “只有天坛有床位了。”温言嗓音里含着无奈。

    “交给我吧。”陆知序嗓音放缓,“今天算事出有因,下次别不接电话了,嗯?”

    落日熔金,一小片夕阳落进温言眼睛里。

    她很轻地嗯了声。

    有时过泥潭 生命剩下的所有时间,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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