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307(2/5)
卢嘏哈哈一笑:“宝玉兄啊,你看看这广州,我儿治理不过数年之久,就比晋朝官员治下,要好了许多,连这刺史府,也能建得跟皇宫一样。”
慧远摇了摇头:“滥用民力,驱人建宫,你是过上更好的生活了,可是百姓们呢?我这一路行来,在这岭南境内,到处看到天师道的弟子们,用皮鞭驱使汉夷百姓们干活,这广州城外,数万骷髅堆成的京观,如同地狱里的惨相,这样以恐惧和暴力来奴役和驱使百姓,你确定比以前晋朝治下要更好吗?”
卢嘏咬了咬牙:“只要我儿和道覆能顺利地逃过此劫,我岭南这里还有雄兵十万,始兴和这广州城也是难攻不落的坚城,你这一路过来,应该也见识到了。还有那瘴气毒疠,外人进来了水土不服,极易生病,你若不是在来之前派弟子与我联系,我特地派出了医官迎接,一路之上给你和随行弟子服用藿香正气汤,只怕宝玉你是见不得我一面的。但是那些晋军嘛,嘿嘿,他们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卢嘏哈哈大笑道:“我有什么做不到的,你不过是抛开了七情六欲,陷于自己的那个内心世界罢了,把杀人当成了罪恶,当成了要消的业,把助人当成了什么美德,也不看看你助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是一种善行?!”
慧远叹了口气:“起码我们佛教徒,不会利用宗教的传播能力,去发动战乱,去祸乱天下,我们只是修行消业而已,而道家,介入世间的纷争太多了,就象你父子,直接发动叛乱,弄得生灵涂炭,就算让你成功,你儿子坐上了教主兼皇帝的宝座,他就能清平天下,让百姓过上比司马氏治下的东晋更好的生活了?”
慧远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我这一路可是从庐山,从江州走到这里,沿途之上的战况,我可是亲眼所见呢,在我动身之时,你们在雷池一战已经失败,其实此战一败,岭北的大局已定,左里之战不过是侥幸想要维持住一个败局后撤罢了,在我今天见你之前,也收到了左里之战,天师道大军再次惨败,令公子和徐将军分率败军突围的消息。不管他们是不是能突围回到岭南,你们天师道这次出征的大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
慧远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嘏,你我五十多年未见,也已经到了寿数将尽之时,理念不合,也不用强求一致,今天我离开了几十年没有出的东林寺,特地来看你一趟,与我佛门功业无关,只是想最后地跟老友相会一次,这一世,也不留什么遗憾了。”
卢嘏厉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些给鞭子抽着干活的,是不主动归附神教的晋国军民,或者是躲进深山,妄想自立的山中蛮夷,我留他们一条命,让他们只是做点事,已经是开了恩了。那骷髅京观,是在广州城里拼死抵抗我们神教大军的晋国士卒,这座骷髅京观,就是要告诉岭南人,与我们为敌的下场,若无此震慑,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平定岭南呢?若是战事拖延不决,那死的人,恐怕会十倍于这个骷髅京观呢。他们反正已经战死,用他们的首级来让更多的人不用死,就算按你的佛教说法,这也是功德无量吧。”
慧远微微一笑:“但是起码我的内心是平静的,安宁的,我这一生,未杀一人,尽量都是做善事,入了佛门后,更是一心为他人谋福利,在这个过程中,我很快乐,每天都为能帮助别人而高兴,阿嘏,你扪心自问,你能做到吗?”
卢嘏冷笑道:“难道给那些世家高门做牛做马,世代为奴就是应该的吗?天师道中,道友们起码是交了五斗米,入了教后就能互助,这些本应是官府和朝廷做的事,他们不去做,反而是我们这些宗教人士来做,这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为了造反?要知道在我之前,这天师道,就存在了数千年,可比你的这个什么佛教要长久得多。都是为了吃信众们的香火钱的,你就比我们高尚?”
慧远平静地说道:“好的,旧情已叙,现在我要开始说正事了,阿嘏,你可知你们天师道,现在大势已去,无回天之力了呢?”
卢嘏咬着牙,冷笑道:“搞的你好像看过什么转世轮回,见过如来佛祖似的,大家都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套,是真是假自己相信就行了,还用得着向别人证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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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嘏看到自己的辩论占了上风,更是得意,沉声道:“按你的说法,这个世上受苦受罪的,是前世作了孽,今生要还债消业的,那官居高位的皇帝和世家高门又在奴役和压迫百姓,让他们过得悲惨,是在作恶之举,我起兵反他们,把他们赶下统治之位,提前下地狱,然后我建立新朝,能让百姓们过得更好,那岂不是大大的功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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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远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悟到的道,你所追求的那些修仙之道,要获取丹药,以人试药,不仅自己不事生产,驱使仆役,还要夺人性命,最后也极难登仙,就象道家说的这个真人,那个仙君,你有亲眼看到过吗?”
“就象助你建立东林寺的桓伊,他是江州刺史,也是东晋的大将,你为你建了寺,你为他诵经祈福,祝他能旗开得胜,那桓伊后来参加了淝水之战,统领千军万马,斩杀数万敌军,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你告诉我,你为桓伊的祈福,却是让数万前秦将士送了命,那你这是助人还是在杀人呢?”
卢嘏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不过就是输了几仗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前输得下海漂洋的经历也有过,不也挺过来了吗?而且这些前线的军情,你一个出家人能知道多少?”
慧远咬了咬牙:“不,你在太平时期起兵,让天下陷于战火和动乱之中,这是大的罪恶,绝不是功德。”
卢嘏点了点头:“若非是少年时的故友,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够你死十次了,我也不会这样跟你清谈至此,说吧,我的宝玉兄,你这次来广州,究竟所为何事?”
慧远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