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1)

    阮含珍是很美,可美则美矣,却没有一颗慈悲之心。

    她的丹凤眼也狭长上挑,却多了几分凌厉,少了些许平和,让人无端想起吐着芯子的毒蛇,阴森恐怖。

    或许知道这一点,阮含珍的眼妆画得很仔细,压制了眼神里的凌厉和薄情,多了几分柔和和羸弱。

    可妆容是妆容,后天弥补,到底不如天生丽质。

    同未施粉黛的姜云冉相比,阮含珍一下子跌落凡尘,成了俗不可耐的赝品。

    这也是阮含珍失态的原因。

    姜云冉同样同那位有几分相似,也同样美丽无双,当时景华琰会为她破例,如今是否又会为了一个绣娘而大动干戈?

    谁都不知。

    阮含珍看似天真无邪,可廖夫人和阮忠良亲自教养长大,自然是未雨绸缪的性子。

    这一切都尚未可知,可谁又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阮含珍被姜云冉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瞧着,心里一阵阵发冷,也一阵阵恶心。

    她想吐。

    这贱人死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阮含珍一把握住邢姑姑的手,坐直身体,冷冷看向姜云冉。

    “我竟不知,宫里还有不听娘娘差遣的宫人。”

    阮含珍道:“你是绣娘,是民女,可我是宝林,是上了玉牒的妃嫔。”

    “我让你跪,你就只能跪,甚至不需要理由。”

    姜云冉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倒是并不意外她的冷酷,只是想不到阮含珍比她以为的要更防备。

    看来,她也知道靠着这三分相似,宠妃的路走不远。

    她需要在短暂的时光里,牢牢抓住景华琰的心,自己站稳脚跟。

    想法是对的,方法是错的。

    惩罚一个绣娘,又能有多大的好处?

    姜云冉面色一下子白了下去,她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安静不语。

    倒是边上的素雪很机灵,她直接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的错。”

    “都怪奴婢没有仔细检查,看了衣领和绣纹就检查通过了,若是要怪罪,还是怪罪奴婢吧。”

    瞧瞧,这就是彻底不承认了。

    姜云冉仿佛没听懂,还站在那发呆。

    邢姑姑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冷道:“方才不肯磕头认错,现在娘娘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你自去院中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再退下。”

    “若你再闹下去,怕是就连绣娘这份差事都没了。”

    姜云冉浑身一颤,这才哆哆嗦嗦行过礼,最终咬牙退了下去。

    她找了个日头不晒的位置,挪了挪膝盖上的软垫,很干脆跪了下去。

    东配殿那边有人探头探脑,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

    姜云冉顶着烈日,额头慢慢沁出汗水。

    不累,腿上也不疼,只是有点热。

    她缓缓呼出一口热气,思绪飞快,没有被这炙热的空气凝滞分毫。

    西配殿的雅室内,冰鉴散发着冷气。

    邢姑姑端来一盏银耳莲子羹,几乎是喂着阮含珍吃下去。

    素雪已经退了下去,不敢留在寝殿讨嫌。

    邢姑姑瞥了一眼门口,才低声道:“娘娘,莫要紧张,方才奴婢仔细瞧过,她只是一打眼相似,再看就全然不同了。”

    “嗯。”

    阮含珍低低应了一声,她柔弱地握住邢姑姑的手,道:“姑姑,如今入宫,不能常同家里联系,我身边只有你最可靠。”

    “自年少时,就是姑姑在教导我女红,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母亲。”

    邢姑姑心头一片火热。

    “娘娘放心,奴婢会为了娘娘扫清所有障碍。”

    阮含珍在她怀中浅浅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倒也不必姑姑为我如此殚精竭虑,只是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宫里头,人人都想登青云梯。”

    “好叫他们知道,高枝不是这么好攀的。”

    邢姑姑点头应是:“娘娘放心,我先打听打听她的出身,再做打算。”

    姜云冉不知她们主仆二人在说什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们定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她。

    对付一个普通的绣娘,简直轻而易举。

    但姜云冉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姜云冉正在思索,却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没有抬头,任由对方打量。

    日上中天,正午在望。

    天气越发炎热,姜云冉额头满是汗水,耳中是沉闷的风和残存的蝉鸣。

    忽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声音落下,玄色的衣袍便出现在姜云冉身侧。

    她仿佛承受不住烈焰,已经头昏脑涨,感受到身边有人路过,下意识仰头向上看去。

    玄色的衣袍微顿。

    下一刻,姜云冉便万事不知,整个人晕倒在地。

    晕倒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怎么回事?”

    再次醒来,姜云冉已经回到了织造局。

    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额头放着微凉的巾子,显然是特地换过的。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就听到红袖冷冷说:“让你不要招惹小阮娘娘,这下可好,折腾病了。”

    姜云冉有些想笑。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做出委屈的模样,靠着炕柜坐起身,往后看来。

    红袖站在门边,手中端着一盆水,神情阴鸷。

    “多谢红袖姑娘。”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

    她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晕倒的,其实她身体康健,不会晒了那一会儿就晕倒。

    不过见红袖这样别扭,还过来关心照顾她,姜云冉心里就美滋滋的,还挺高兴。

    性子是比以前别扭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善良还在。

    挺好的。

    “快躺着,”红袖道,“太医院过来了位女医,给你看过,说没有大碍,记得涂点清凉油,过两日就好了。”

    姜云冉靠在柜子上,没有听话。

    她问:“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还在长春宫。”

    说到这里,红袖挑眉看了她一眼。

    “你不记得了?”

    姜云冉摇头:“我都晕倒了,如何会记得?小阮娘娘倒是心软,还叫女医给我看诊。”

    红袖嗤笑一声。

    “她?”

    说到这里,红袖过来把水盆放在炕沿上,拧了新帕子给她。

    “擦擦脸。”

    姜云冉开始默默擦脸。

    红袖憋了一会儿,才倒豆子似得开始说。

    “具体也不清楚,好像是小阮娘娘责罚你,让你跪在院中,你晕倒了,”红袖顿了顿,瞥她一眼,“你晕倒的时候,偏巧陛下至长春宫,这事闹的不好看,小阮娘娘就说罢了,叫人送你回了织造局,还让女医给你看诊。”

    红袖最后点评:“不过是怕陛下说她歹毒。”

    这词用的好精准。

    姜云冉发现四月不见,红袖会骂人了。

    不错,是个好进步。

    姜云冉端起茶盏抿了口水,才呼了口气:“多谢红袖姑娘照料,不过……”

    她顿了顿,显得非常疑惑。

    “我刚送衣衫过去时,小阮娘娘明明很高兴,还给了我赏赐呢,结果转头就忽然发怒,不明所以非要我跪下请罪。”

    “这是为何?”

    红袖抬起头,那双眼重新落在姜云冉苍白却依旧娇柔的面容上。

    她嗤了一声:“为何?”

    她忽然伸出手,在姜云冉额头点了一下:“怕你抢了她的地位吧。”

    姜云冉非常惊讶。

    她睁大眼睛,就连呼吸都忘了。

    “怎会?”

    红袖见她当真不明所以,片刻后才道:“我同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那双姜云冉很喜欢的杏圆眼认真盯着她,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

    “你生得同那位阮娘娘有几分仿佛,不过仔细看,倒是不怎么像。”

    姜云冉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可不能乱说啊。”

    红袖:“……”

    你让我说的啊!

    红袖拽下她的手,还感叹一句:“你力气还挺大。”

    说到这里,红袖压低声音,说:“真的,我以前侍奉过阮娘娘,我很确定。”

    “所以你以后尽量少出织造局。”

    姜云冉看向红袖,倒是很乖巧:“多谢红袖姑娘。”

    红袖摆手,佯装不耐烦。

    “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当时陛下瞧见了,小阮娘娘总不能一直盯着你,你好好养病吧。”

    送走了红袖,姜云冉重新躺下。

    她在额角涂上清凉油,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姜云冉换了一条帕子,缓缓闭上眼眸。

    方才惊鸿一瞥,姜云冉只看清了景华琰衣摆上的绣纹。

    她仔细回忆,视线一寸寸上移,落在景华琰的金镶玉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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