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1/1)

    这样的人,仁慧太后不可能同她过不去。

    皇帝愿意捧着她,那仁慧太后亦然。

    思及此,仁慧太后的笑容越发慈悲:“你自己也要用心,好好调养,争取早日诞育皇嗣,让哀家也高兴高兴。”

    【三 四更】谁告诉你,她是你母亲?

    从寿康宫出来,姜云冉陪着景华琰漫步宫闱。

    长信宫的春日最是宜人,不冷不热的季节里,百花纷飞,景色缤纷。

    一只喜鹊从宫道上方飞过,慢慢停驻在琉璃瓦上,好奇打量着陌生的人们。

    两人安静走了几步,姜云冉才问:“陛下可知为何?”

    今日这事实在潦草,姜云冉原以为宜妃会大闹寿康宫,实际上却平平无奇,就这样简单安排完了差事。

    景华琰在阳光中漫步,暖阳落在脸上,让他心绪平和。

    他毫不避讳牵着姜云冉的手,让她与自己并肩前行。

    “宜妃自不会与朕明言,”景华琰顿了顿,道,“明日你去一趟锦绣宫,当面问一问她。”

    对此,姜云冉并不忧虑,她轻声道:“大抵因为韩才人。”

    说起她,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

    看来韩才人私下同梅贤妃有牵连之事,景华琰也已经查出,所以故意把韩才人安排到绯烟宫,端看两人是否还有动作。

    金乌西斜,慢慢藏入云彩里,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黄昏降临。

    最后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犹如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彼此无法分开。

    “若幕后之人是她呢?”

    景华琰没有任何迟疑。

    他冷酷无情地道:“若证据确凿,便按律处置。”

    若真是梅贤妃,那她手里可不仅仅只有一条人命,哪怕她怀有皇嗣,也不能得到宽宥。

    景华琰就是这样冷酷无情,即便在姜云冉面前,他也不会收敛自己的本性。

    因为姜云冉并非气弱胆怯之人,景华琰很清楚,她的意志比自己还要坚定。

    景华琰停住脚步,他回过头来,垂眸看向姜云冉。

    光阴都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在身后,一寸都照耀不过来。

    他英俊的面容瞬间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唯独那双眼睛,璀璨而明亮,犹如天上的繁星,亘古不变照耀大地。

    “云冉,若真遇到事情,不用考虑太多。”

    景华琰的声音沉稳笃定。

    “你的安危最重要。”

    姜云冉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一下。

    “陛下思虑过重,身在后宫之中,如何会遇到危难?”

    景华琰却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牵着姜云冉继续前行。

    光阴几乎已经西去,只剩下昏黄的夕阳。

    景华琰道:“这长信宫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此时的香樟巷,正是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各朝廷命官都刚下衙,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凌乱的声响。

    偶尔两名相熟的大人偶遇,还会停下马车说上两句,相互寒暄恭维。

    此时,一辆青棚马车路过,其余的车架都故意躲开,并不与之寒暄。

    那马车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香樟巷深处。

    一名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面容肃穆踏入宅院大门。

    门扉吱呀一声合上,挡住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曾经门庭若市的阮家,如今门可罗雀,再无人登门拜访。

    便是偶遇阮忠良,也无人上前攀谈,皆避之不及。

    只有门楣之上硕大的阮字,历经风雨,依旧如常。

    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阮忠良,身后门扉一关,他冷酷的面容便松懈下来,眉宇之中却多了几分戾气。

    这样压抑的日子,不知道要熬到几时。

    自从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阮忠良的日子可谓顺心如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被人用那样鄙薄的眼神看过,让他满心怒气无处发泄。

    只有回到家里,才能放肆些许。

    也正因他最近的阴晴不定,阮氏上下都噤若寒蝉,家中的仆役都低眉顺眼,甚至不敢大声喧哗。

    伺候阮忠良多年的耿管家最是知道他的脾气,见他沉下脸来,立即就上前道:“老爷回来了?晚膳已经备好,可要沐浴更衣之后用膳?”

    光禄寺不过普普通通的无用衙门,最大的官是光禄寺卿,才从三品。

    阮忠良现在被降为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就连早朝都不能去,每日都困在光禄寺那窄小憋闷的衙门里,一整日下来,满身都是汗。

    他不能容忍自己这样邋遢。

    因此现在一下衙门,他就立即沐浴,把身边的下人折腾得不轻。

    阮忠良对耿管家态度还算客气,不会故意对他冷脸,闻言就说:“你辛苦了。”

    虽然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耿管家却松了口气。

    知晓今日应该没有大事。

    等阮忠良沐浴更衣完,已经过了日入,整个玉京都漆黑一片,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

    喧闹了一整日的都城,也安静下来,迎接平静的黑夜。

    因之前廖淑妍的所作所为,整个阮氏伺候的仆役也被仪鸾卫审问过,虽然并无异常,但许多只签了短契的仆役们都不敢再留在阮家,纷纷辞工。

    而阮家因为这种种事端,名声一落千丈,长工们也不愿过府伺候,如今阮家倒是比以前还要冷清,伺候的仆役们少了三成。

    对于阮忠良来说,反而清静。

    就是剩下的仆役们辛苦一些,胆战心惊的,却都不敢多有怨言。

    这会儿阮忠良换了一身新衣,坐在膳堂,神情终于和缓下来。

    他坐了片刻,不由蹙起眉头。

    “少爷呢?”

    自从府中出事,家中没了女主人,里外庶务一下子就压到了阮忠良一人身上。

    他做惯了甩手掌柜,现在让他打理家中琐事,他根本就没这个耐心,只能让耿管家的妻子崔氏临时上手,但崔氏以前只管厨房,一开始弄得一团糟。

    阮忠良当时焦头烂额,便忘了单独住在清静居的儿子,直到一日李三送饭过去,发现阮含栋晕倒了,才知晓儿子竟是风寒数日都不敢言语。

    阮忠良难得慈父心发作,他当即就请了大夫,待医治好阮含栋之后,很愧疚地道:“栋儿,是为父疏忽了。”

    阮含栋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只剩下一片苍白。

    自从廖淑妍自缢之后,他情绪就非常低落,每日茶饭不思,书也读不进去,整日发呆,魂不守舍。

    李三虽说是奉命“看护”阮含栋的下人,但多年来他比阮忠良都更亲近阮含栋,见他这般也不忍催促,偷偷隐瞒了下来。

    直到阮含栋生病晕倒,才真相大白。

    阮家牵扯这样的事端,虽然景华琰网开一面,没有禁止阮含栋科举仕途,但也因母丧,阮含栋到底无法参加今岁的春闱。

    想要科举,要等三年之后。

    或许有三年宽裕,或许本身自顾不暇,闭门那两月,阮忠良便没有紧盯阮含栋读书,见他这样病弱,语气也缓和不少。

    “栋儿,父亲知晓你心疼母亲,但你要知晓,如今一切都是课业为重。”

    “虽然还有三年光阴,近来也可以休息,却不能丧失斗志,总要尽快恢复,好好读书。”

    “这三年,或许是你的机会。”

    当时阮含栋平静看向自己的父亲,竟然笑了一下。

    “是我的机会啊。”

    他的声音还很稚嫩,有着少年人的天真。

    阮忠良看向他,摆出慈爱的模样:“自然是你的机会。”

    “以你的天赋,再多学三载,一定可以荣登榜首,光耀门楣。”

    “栋儿,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阮家唯一的指望是你,你阿姐的指望也是你,你得振作起来,支撑门楣。”

    当时阮含栋没有看向他。

    因为病痛难受,他一直阖着眼眸,只剩下满脸脆弱。

    他没有回答,阮忠良也并不在意。

    这个儿子被他捏在手里十几年,从小就乖顺听话,现在也会如此。

    不过当时阮含栋的病弱到底让阮忠良上心,对阮含栋也格外仁慈,许他每隔五日出来散步,父子两人一起用膳,说一说心里话。

    今日,就是父子两人一起用晚膳的日子。

    往常时候,阮含栋一早就会来正院等待,今日到了晚膳时分,却不见阮含栋踪影。

    阮忠良又沉了脸,耿管家有些局促:“老爷,今日少爷身体不适,在清静居休息。”

    “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家中如今只剩下父子两人,阮忠良对阮含栋的关注达到顶峰。

    昨日阮含栋还好好的,同他讨论了一下课业,今日怎么竟又病了?

    想到这里,阮忠良便起身,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耿管家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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