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1)

    “她在私家医院生下了一名女婴,当天,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就被送走。”

    “没过多久,她搭乘航班,离开这个伤心地。”

    “但在异国的第六个年头,倪芳润和李学仁居然重逢了,他还留着她当年的那封分手信。”

    李子瑶继续道:“他们重新走到一起。”

    他们婚后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倪芳润心底藏着个秘密,直到那天,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倾诉。

    李学仁这才知道当年分手的真相。

    他说,错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禽兽不如的方颂声。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爸爸绝对不会让妈妈自己面对。”李子瑶的眼神变得柔软。

    倪芳润的父母,在孩子出生后,将她送到福利院,但是十四年过去,福利院已经搬迁,没了音讯。

    回国后,倪芳润和李学仁跑遍整个香江的福利院,他们也曾怀疑孩子早就被领养,直到那一天,他们看见欣欣。

    他们见到福利院里十四岁的欣欣。

    她和倪芳润有些神似,耳后有一颗小痣。

    倪芳润知道,自己找到女儿了。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子瑶说,“跟着新爸妈生活了几个月后,有天妈妈突然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然后惊喜地叫爸爸过来。”

    “他们说我和爸爸的耳垂几乎一模一样,连笑起来弧度都很像。”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高兴。”

    一九八二年,dna亲子鉴定技术首次出现,引发全球关注。

    因此,十三年前,李子瑶第一次跟着养父母出国。

    鉴定结果出来后,李学仁和倪芳润哭得不能自已。

    “其实爸爸不在乎的,从他接我回家那一天开始,就很疼我。只是,dna报告出来,就像是拆出一个礼物,他喜出望外。”

    “妈妈说,她算过时间,我应该是方颂声的女儿,但也许是早产,或记错经期之类的原因,反正最后结果是,我和那个人渣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既开心,又感到愧疚,自责不应该让我平白无故地受了十四年的苦……但是我知道,不怪他们,应该怪的是方颂声。”

    至于李子瑶父母的死因,则与方颂声无关。

    他们在海外拓展生意,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让他们永远留在了异国的公路上。

    “就因为方颂声,你和父母相聚的时间就只有短短三年而已。”莫振邦说,“所以,这是你动手的理由?”

    “阿sir。”李子瑶抬起头,缓缓道,“如果你有证据,我们现在应该在法庭,不是吗?”

    ……

    李子瑶设置了这么多关卡,一环接一环,引导着警方调查她希望警方知道的一切。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们会查到她和父母的关系。

    李子瑶的杀人动机非常充分,但是,她有不在场证明。

    难道是买凶杀人?

    可就算是买凶杀人,也要找到证据,她名下账户内没有异常的资金流动。

    另外还有一点,祝晴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李子瑶会来家里找她?

    在这起案件中,她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祝晴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进门玄关的换鞋凳上,萍姨放了一张纸条,提醒她厨房锅里的汤是晚上刚煲的。萍姨写的字边上,盛放小朋友还画了一个大拇指,用英文写上“美味”。

    祝晴进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bb机响起时,她连忙伸手按住,生怕吵醒小孩和萍姨。

    祝晴走到电话旁回电:“咏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查到北角的监控了!”

    “是一间珠宝店,和那个拨出电话的老式电话亭隔了整整一条街,我和梁sir挨家挨户问,好不容易找到。你知道她有多谨慎吗?她坐在计程车上,甚至没有开自己的车!”

    “珠宝店门口的监控镜头,拍到飞驰而过的计程车,她就坐在后座,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风衣,但监控拍到她的正脸。”

    曾咏珊和梁奇凯查了整整一晚上的监控。

    看到双目熬出血丝,肩膀发酸,突然视线锁定计程车内熟悉的脸庞。

    他们找到了实打实的证据。

    祝晴:“是方雅韵吧?”

    “没错,就是方雅韵。”

    方雅韵已经和初恋男友订婚,本来也要准备结婚事宜,但因为父亲方颂声离世暂缓。

    听豪仔说,她提供完不在场证明走出警署时,她的男友henry就在警署门口,倚着跑车耐心等待。

    杀人总要有动机,更何况方颂声是她的亲生父亲。

    “因为分手杀死方颂声,这样的动机本来就不太合理,多丧心病狂啊,为了个男人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曾咏珊继续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弹琴太辛苦吗?三四岁的小朋友,正是贪玩的年纪,我记得方雅韵在采访中提过,她小时候练琴,被爸爸不止一次拿戒尺打手掌心。”

    梁奇凯也还没回去,电话里传来他的温和声音。

    “我也看过那些陈年报道。方雅韵说过,有一次,她被方颂声打到掌心流血。”

    “多年后她站在聚光灯下接受采访,再提起这些往事,只当是云淡风轻的玩笑。但是你们说,一个把女儿锁在琴房,弹不好就不让吃饭的父亲,值不值得恨?”

    “咏珊。”祝晴沉吟片刻,问道,“你知道方雅韵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

    凌晨两点,明天还要开工。

    案件疑点重重,但这个点,没有人不疲惫,以这样的状态查案,只会越查越乱。

    祝晴将最后一口汤喝完,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经过露台,她发现那儿放着一块白板。

    白板上的几个字,是萍姨写的。

    盛放也参与了,旁边画的小人,一看就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祝晴忍俊不禁。

    可以想象,未来的高级督察拿着马克笔站在比他个子还高的白板前,给玩具们开案情分析会。

    幼稚园的第二轮面试怎么还没到呢?

    见不得他这么闲,真想送他去上学。

    祝晴将露台的玻璃门关好,锁扣发出“啪嗒”一声的轻响。

    她转身踮着脚穿过走廊,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家人。

    “晴仔呀——”

    放放的声音,轻轻的。

    他抱着枕头,柔软的头发翘起一撮,站在儿童房门边,睡得迷迷糊糊,还没忘记是个小长辈。

    祝晴回过身,一手接过他的枕头,一手牵着放放回去。

    “刚才睡着了吗?”

    “睡着啦。”

    “睡得香不香?”

    “没闻到。”

    盛放的小奶音含含糊糊,回到自己的儿童房,迈着小短腿重新爬上床。

    被子软绵绵的,就像是云朵一样,他钻进被窝里,慢慢地,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不睡了?”

    放放平躺着,小饼子脸软扑扑:“我醒了。”

    祝晴又累积了一些养小孩的经验。

    别以为小朋友睡得懵懵的,就可以和他聊天,会给人家聊醒的。

    盛放醒了,虽然还乖乖窝在被窝里,但精神百倍,只要外甥女同意,他甚至能马上起来玩。

    当然,晴仔不会允许的,所以他只能撒娇——

    “晴仔,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可以。”

    “可以……”盛放忽然反应过来,“吗!”

    晴仔刚才说什么?

    她说,给他讲故事!

    盛放一下子从被窝里蹦出来:“真的可以呀!”

    “你不困吗?”放放问。

    祝晴摇摇头。

    她脑海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案情而紧绷,不知道多清醒。

    “只能讲一个。”盛放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必须去睡觉!”

    祝晴斜他一眼。

    就好像,是她求着要讲故事似的。

    放放小朋友的儿童房里,不仅仅只有玩具。

    现在还添置了一个小书架,有的儿童绘本是他白天和萍姨出去玩时买的,有的则是萍姨从半山带过来的。

    盛放不喜欢看绘本,但他喜欢听晴仔给自己念。

    床头柜上,蘑菇小灯的光芒昏黄温柔。

    祝晴挑了一本书,坐在床边给他讲故事。

    放放两只小手抓着被子,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外甥女讲故事的语气平淡生硬,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耕地只能勉强维持温饱,他想要改善生活。”

    小舅舅深有同感:“经济不景气。”

    祝晴抬眼。

    盛家小少爷还懂经济不景气?

    没人比他的“经济”更景气!

    “但是他很懒,胆子又小,总是想不劳而获。”祝晴照着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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