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1)

    正出神呢,儿童房里传来软糯糯的喊声。

    “萍姨,我失眠啦!”

    小孩子的失眠,能持续多久?

    等萍姨忙完厨房的活,擦着赶过去时——

    “来了来了!”

    原来,少爷仔的失眠,只持续了十五分钟。

    此时他早就抱着毛绒玩偶睡得香甜,还打起小呼噜。

    萍姨帮他把被子盖好,手抚过孩子稚嫩的脸庞。

    “好好睡吧,明天就能见到大小姐和晴晴了。”

    ……

    放放小朋友睡得早,起来得更早。

    他已经穿戴整齐,像只小陀螺一样在家里转来转去,催着萍姨快一些。

    医疗专机很快就要降落了。

    等一会儿,他和萍姨要出发去启德机场。

    放放的小手,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

    好期待。

    大姐会认识他吗?

    他要好好自我介绍的!

    还有——

    自己的外甥女自己心疼,放放可想念晴仔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厨房里,萍姨还在做最后的准备。

    灶台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反复确认火候,生怕出一点差错。

    趁着这个空挡,萍姨再检查一次,把每个房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盛放小朋友这才发现,他们家只有三个房间,但是有四个人!

    萍姨给自己暂住的房间换好了新的被单,再将沙发上少爷仔的玩具整理好。

    理应是她先在客厅里将就,这是本分,也是规矩。至于之后,要等大小姐和晴晴的安排。

    放放小朋友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再出来时,他看见萍姨在沙发前整理,便歪着头思考。

    “这个晴仔呀。”小长辈摇摇头数落着,“都不会打算。”

    买房子的时候,晴仔总说小一点……这怎么住呢?

    看来又要买、别、墅、了!

    ……

    停机坪的风,吹乱放放的头发。

    他踮着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跑道。

    盛放是和萍姨、罗院长一起去的启德机场,因医疗特殊情况,他被允许进入停机坪。

    等了许久,医疗专机的舷梯缓缓放下。

    舱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放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晴仔!晴仔!”

    祝晴听见盛放小朋友清脆的呼唤声。

    在经历了漫长的分别后,她终于回家了。

    而且,是带着妈妈一起回来。

    祝晴推着轮椅走出舱门,细心地为母亲披好外套。

    香江温暖的阳光洒在放放雀跃的小脸上,他的笑容早就已经绽放,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祝晴蹲下身,摊开双臂——

    “咚!”

    放放小朋友结结实实地撞进她怀里。

    他依偎着外甥女,像个小可怜,还没有撒完娇,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轮椅上的身影。

    另一边,萍姨颤抖着握住盛佩蓉的手,忽然哽咽。

    盛佩蓉的眼眶也湿润:“萍姨……”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落在盛放的身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祝晴轻轻把盛放转向母亲:“这是——”

    “初次见面。”放放挺直小身板,伸出肉手手,“以后就是亲姐弟咯!”

    怎么能不羡慕呢?

    罗院长朝着盛佩蓉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欣慰。这个手术风险极高,即便是他也曾犹豫再三,但如今,它给这个破碎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

    放放和大姐初次见面,嘴角挂着软软糯糯的笑容,这个小孩,最会卖乖。

    “大姐,我早就到了。”

    盛佩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她弟弟……

    她都还没有来不及问什么,小弟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

    他介绍了他的名字,大名盛放,可以叫他的小名,放放。他还介绍了自己的年纪和母校,即便可可提醒他,没毕业怎么能算母校——但这个小孩摆摆手,毫不在意她的纠正。

    放放还提起他的“职业”,拍着小胸脯,只差亮出警员证。

    这是放放小朋友第一次面对面和盛佩蓉交流。在他出生时,这位血脉相连的姐姐早已经沉入昏睡,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然而此刻,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们是亲姐弟,是与生俱来的羁绊。

    是因为放放的话太多了吗?盛佩蓉才第一次与他见面,却像久别重逢。

    “警察……”盛佩蓉从错愕中回过神,“你?”

    “很难解释,以后慢慢说啦。”盛放奶声道,“大姐,我和晴仔等了你好久。”

    “晴仔?”盛佩蓉轻声重复。

    “就是可可。”盛放小朋友晃着脑袋,眸光亮晶晶的,“你不知道晴仔的大名吗?就是福利院院长给她——”

    “唔……”放放的小嘴巴被祝晴一把捂住。

    “你话这么多。”

    盛佩蓉却拉过放放的小手,温声道:“再多说一点吧。”

    那些从小长大的过往,在母亲真正苏醒后,祝晴并没有提。即便她问起,也是搪塞过去,原来当了孩子,真的会报喜不报忧。

    而母亲,总是想知道的多一些、更多一些。

    “你说……你是盛文昌的儿子?”盛佩蓉又轻声问。

    “小儿子!”放放凑近,“爹地说,你经常和他吵架,是最忤逆的女儿。”

    萍姨站在一旁,帮大小姐拉紧外套的领口,为她挡着风。

    那些从前的记忆,被时间冲淡,应该模糊才对。但现在回想,脑海中大小姐和老爷在书房剑拔弩张的争吵场面,却仍旧历历在目。

    每当争执过后,从不对任何人服软的盛文昌,总是会对这个女儿率先让步。盛佩蓉确实是盛家最叛逆的存在,她敢直视父亲的威严,反驳那些所谓不容置疑的家规。然而,也正是这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曾几何时,最让他引以为傲。

    终于重逢的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气氛温馨而热闹,仿佛盛佩蓉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现在终于归家。

    放放小朋友也要帮忙推轮椅,小小一只凑了过来,被外甥女圈在怀里。他的小脑袋时不时往前,看一看大姐,又抬头看祝晴。

    他有了大姐,晴仔也有了妈咪,他们舅甥俩都是最幸运的小孩。

    轮椅缓缓向外推去,救护车已在不远处等待。

    盛放这才明白,他和萍姨都搞错了。就算盛佩蓉的手术非常成功,也不意味着能立刻回家。昏迷数年苏醒已经是奇迹,直接带着尚未完全康复的病人回家存在极大的风险。祝晴也争取过,但在这恢复的黄金期,非专业护理会导致肌肉萎缩加速、关节挛缩不可逆,每一个医学术语背后,都是不可挽回的后果。

    因此,他们必须将盛佩蓉送往专业的康复机构。只有各项指标达标的那一天,这个家才能迎来真正的团圆。

    萍姨拍了拍额头。

    她煲了好几个小时的汤,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口味,本来想回去热热就能吃——

    “难怪罗院长也在。”放放说。

    祝晴刮了刮小不点的鼻子:“你以为呢?”

    “他以为我来追讨医药费。”罗院长推了推眼镜。

    当时,这位小少爷还摸了摸小口袋,抱歉地对他耸耸肩——

    说着出门太着急,金卡和黑卡都忘记带啦。

    ……

    嘉诺安疗养院掩盖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空气清新宜人。

    这座疗养院的环境,向来可以与半山别墅的后花园媲美。只不过之前来的时候他们总是怀着沉重的心事,即便感受着鸟语花香,也无心欣赏。

    电梯平稳升至四楼,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尽头是那间带有私人花园的套房。

    也就是盛佩蓉一直以来住的病房。

    对于她而言,这样熟悉的环境反而更令人安心。眨眼就是十年光阴,她竟然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十个年头。最初几年,她常与丈夫并肩坐在私人花园的藤椅上,思念着他们的女儿。那时的她,总是会想起“死去”的可可。因为滚出浓烟的小鞋子和玉坠,在最开始,盛佩蓉以为可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恍惚间,盛佩蓉感到肩上一暖。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自觉握住了女儿搭在肩上的手。

    “罗院长。”祝晴问道,“这次需要住多久?”

    “长期昏迷患者苏醒后,常伴随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以及隐性的癫痫发作风险。”罗院长推了推眼镜,翻开文件资料向盛女士以及家属解释,“现在是过渡阶段,进行康复功能训练,过渡计划至少两到三个月。如果一切指标能正常,才可以进入下一个居家康复的阶段。”

    这间康复套房原本就设计得极为宽敞,除了必备的医疗区域,还配有会客厅、独立卫浴,甚至有个设施齐全的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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