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1/1)

    盛放可是认真研究过报纸上的娱乐版。

    大明星都是这样打扮的。

    十分钟后,机场半岛咖啡厅的角落,陆永言再次抬手,将棒球帽檐往下压。

    面前的咖啡已经喝掉三分之一,他抿了一口,像是因苦涩而皱眉。

    盛放端坐在对面,面前摊着一张笔录纸,小手攥着铅笔。

    贴心的外甥女,做笔录用的纸笔都给他准备好啦。

    盛放小脸严肃,仿佛真的在协助办案。

    这是初步线索征集,陆永言并非嫌疑人,问询内容也不设计核心证据,因此祝晴能够进行单人问询。

    她打开笔录本:“可以开始了吗?”

    对方点了点头。

    “那部戏拍了半年。”男主演陆永言的声音很低,回忆十年前的拍摄经历。

    “她才十八岁,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当时因为没演好,在片场悄悄掉眼泪,我想安慰她,但被周导拦住了。”

    “那是电影刚开拍的时候,当时我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入戏太深,我也差点出不来。”他苦笑,“但电影上映后,没人记得我的名字。”

    这些年在经纪人的要求下,他绝口不提《月蚀》,此时面对警察,终于能畅所欲言。

    他描述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

    “周导演对她很特别,一些高难度的、危险,甚至裸露的镜头,都是用替身。”

    “他连对替身的要求都很严苛,一个从高楼跳下的镜头,周导甚至要求她手臂的弧度都不能露出破绽。”

    “对顾旎曼的表演,就更吹毛求疵了,只是一个眼神而已,都要重拍二十遍。”

    “全剧组都听导演的,她怎么可能敢反抗?”

    “她的演技充满灵气,这么有天赋……只有一部作品而已,就让人难忘。”陆永言惋惜道,“去年我的影迷见面会上,还有个影迷拿着《月蚀》的光碟,找我签名。他说很遗憾,本来顾旎曼也该在这上面签名。”

    陆永言说,他记得那个影迷,当年电影首映,他作为男主演,在电影公司的安排下和观众们见面。

    那位影迷就站在人群中落泪。

    “都快十年了还念念不忘。”

    “他找我签名的时候,把光碟包装上周导演的名字涂黑了。”

    “很多人说,电影成为经典,是因为他们‘殉情’。但我觉得,影片本身的质量就足够优秀,不管有没有这个噱头,它都会成为经典。”陆永言说,“那影迷说,这部作品最该抹去的,应该是周永胜的名字。”

    “记得那影迷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记得这个?”陆永言话音落下,又像想起什么,“见面会报名需要填登记表,也许公司保存了资料。”

    ……

    晚上九点十五分,单向玻璃后,祝晴盯着审讯室内的男人。

    这是在周永胜被杀一案中,警方目前为止带回来的第一个嫌疑人,刘威。

    他留在影迷会的联系方式准确无误。当警方找上门时,他正在自己贴满海报的公寓里。二十八岁的刘威,与顾旎曼同龄。电影首映时,他也才十八岁,这个狂热的影迷对早逝的女星有着病态执着,家中每一面墙都贴着她的剧照和海报。

    尽管顾旎曼只拍过一部电影,他却收集了无数版本的宣传海报。那些发黄的旧杂志也被他精心裁剪,刻意撕去所有周永胜的身影。

    “富年冰室门口的是不是你?”

    “我知道他没死,那天我跟着他……”他说,“我问店员他吃的是什么。鲜虾肠粉配花生酱……我就知道是他。”

    审讯室里,警员快速记下关键信息。

    “周永胜配不上她。”他笑起来,“那个懦夫……连殉情都是假的。”

    “你无意间撞见周永胜,认出了他。”

    “后来呢?跟到戏院,杀了他?”

    莫振邦将一本旧杂志重重地摔在审讯桌上。

    被刻意拼接的顾旎曼和周永胜的照片,在惨白灯光下显得刺眼。

    刘威的视线死死黏在照片上。

    “我跟丢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从富年冰室出来,就找不到他了。”

    莫振邦抱着手臂,透过单向玻璃观察。

    “就算真的杀了人,也不会承认。真这么巧,走在路上碰见周永胜?”徐家乐低声道,“明显在跟我们兜圈子,也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继续找证据。”莫振邦说。

    “砰”一声,观察间的门被推开——

    “莫sir,有人提供线索,大约九年前在南丫岛见过周永胜。”

    警员们陆续离开观察室。

    祝晴回到工位时,发现趴在位置上等待的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这位敬业的小警察,先前怎么劝都不肯先回家,撅着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此刻,放sir终于熬不住,两只小短手交叠着充当枕头,脸蛋压得变形。

    “回家了。”祝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莫振邦正在分配新的任务。

    当听到明天的南丫岛之行时,盛放才迷迷糊糊抬起眼皮。

    “我也要去……”放放小朋友睡意朦胧地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

    第二天清晨的中环码头——

    放放小朋友背着书包和小水壶,跟在警署同僚身后。

    “度假咯!”

    这是盛放小朋友第一次去南丫岛,天真烂漫的小模样倒真像是去郊游。

    岛上游客稀少,渔民们来来往往。

    榕树湾码头旁,祝晴和徐家乐各租了一辆老式单车。

    祝晴租的这辆单车,后座有带护栏的小车兜,崽崽爬上来,坐得稳稳当当。

    这一路上,小不点始终握着周永胜生前的照片。每当他们停下询问时,他就会郑重其事地伸长小手,将照片举到路人面前。

    “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向警方提供线索的,是一个叫阿力的岛民。

    他说看了报纸才想起来这件事。

    祝晴和徐家乐按照地址,找到阿力。

    “好多年前的事了,有个男人来租房子,就在我隔壁那栋。”

    “我当时觉得他眼熟,开玩笑说他像那个死了的导演。说完才觉得,不太礼貌。”

    “他什么反应?”祝晴追问。

    “他很客气,就是笑了笑,说自己长了一张大众脸。”阿力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绝对是他,我这人记性好得很,不可能记错。”

    在阿力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栋老屋前。

    院子里,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东伯!”阿力扯着嗓子喊道,“还记得以前来租房子的那个人吗?”

    藤椅吱呀作响,老人耳背,慢悠悠地转过头:“什么?”

    “就是那个斯斯文文的!”阿力凑到他耳边,“交过定金的!”

    一来一往间,东伯的声音震得盛放直捂耳朵,宝宝也快要耳背了。

    经过漫长的“翻译”,警方终于拼凑出线索。

    确实有个男人来租房,交了定金却再未出现。

    “如果他不是那个导演,为什么交了定金最后没搬来?肯定是怕被我认出来。”阿力得意道。

    东伯说,他还保存了单据。

    老人颤颤巍巍地进屋。

    这时候,放放蹲在单车旁边,小手转动脚踏板。

    小阿sir闲得没事干,东张西望,看见边上一间小卖部,踢着小短腿跑过去。

    过了半晌后,东伯捧出一张泛黄的单据。

    “他说,他们一周就搬来。”东伯嗓门洪亮。

    祝晴敏锐道:“两个人住?”

    “男的女的?”徐家乐问。

    东伯回忆,当年周永胜是自己一个人来看房,但似乎提到过,另一名租客是女性。

    “是什么人?”

    “新生活啊……才一年,就找到新的伴,他对得起谁?”

    就在大人们讨论时,盛放小朋友已经在杂货铺购物成功。

    放放小朋友转开带圆环的塑料棒,蘸了泡泡水后挥舞。

    阳光下,泡泡飞舞着。

    重新上路后,小不点坐在后座哼起儿歌,摇头晃脑,吹着南丫岛舒爽的风。

    单车也这么好玩,他已经不再惦记程司机的机车。

    一条条窄路、上坡路,祝晴都是蹬得起劲。

    身后的小朋友是个小小马屁精,欢呼的小奶音飘荡着。

    “哇——晴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车手!”

    “车神晴,你可以给我买一辆单车吗?”

    “没问题。”

    放放弯着嘴角笑眯眯:“等买了单车,我载你啊!”

    盛放惬意地眯起眼睛,手中挥着刚买来的吹泡泡玩具。

    祝晴和徐家乐并排蹬单车,思绪飘回了案情。

    “难道不是殉情,而是谋杀?”徐家乐说,“顾旎曼死了,大导演留下的作品成为经典。假死脱身,还能和真情人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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