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1)

    对着窗外的夜幕看了很久,看到了破碎的画、被打翻的颜料、人们张合的嘴、流动的金钱、白纸黑字的合同。

    最后拉上窗帘,严丝合缝。

    该退回去的,退回那个暮夜。

    ——所有人都有所图谋、所有人都不可相信、随时都会被放弃、随时都会被背叛,于是只能蜗居一室、孤身一人。

    也许是因为走进了外面被阳光照耀的世界,所以退回来时才更加难以忍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1]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列表比“旧荒凉”时多出了几个名字。

    ——一位似乎别有所图的精明商人、一位偶然所遇的书店女生、一位阔别重逢的老友。

    哦,还有一个神经病。

    真的会更荒凉吗?

    「最美的歌—在狂风中—听到—

    那场风雨一定凶猛—

    那温暖可人的小鸟

    能被它吹打得发愣—」[2]

    荒凉尚未可知,但简宁收到了一条有温度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1】《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艾米莉·狄金森

    【2】 节选自《我从未见过荒野》人生篇 十一 艾米莉·狄金森 著 蒲隆 译

    (在出现过)

    另附苏雨扬思考过程:

    简宁不理我,我之前应该不至于给她留下坏印象,她应该是不想说话、不想理人,而不是不想理我。

    所以是可以继续对话的。

    我提出了相关的事,她也没反应,甚至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那么我再提相关的事情只会让她反感,无论是解答,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不缠着她。

    她原来想发给谁?我走之后会喊那个人来吗?那人来了有什么用?她能帮上忙吗?已知简宁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了,虽然也可能只是不对我讲,但……

    简宁找了ta,主要是因为觉得可以对ta倾诉吧。

    所以她现在是需要人陪的,但应该不是我。

    ……我不想那个人是别人。

    她显然受到了严重刺激,很不舒服,下午也没吃饭。

    既然我来了,ta没来,那么我就要把握住机会。

    可以邀请她吃饭,但要先确认她现在有没有食欲。

    这是跟下午的事件无关的。

    她很不舒服,我不知道她现在感受如何,在不安吗?在伤心吗?还是在害怕?

    看不出来,但至少要保证环境的安全,这是不会错的。

    既然她不关心我怎么会来,那我也没必要强行解释,也许会惹她烦。

    试试吧。

    总比不知道是谁的人来了强。

    陪聊

    简宁收到了一条有温度的消息。

    ras:「抱歉打扰你了。我担心你太难过,所以试图帮你,但忽略了你的感受。事实上我不清楚该做什么,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看到时愣了一下。

    道歉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时间对于商人多宝贵,她是清楚的。苏雨扬白跑一趟,却向自己道歉?

    「我担心你太难过,所以试图帮你。」

    她感觉苏雨扬似乎别有所图,但唯独没想过动机会是“担心”。

    就像ras已经表现出了对画的极大兴趣,但她还是认为苏雨扬别有所图。

    简宁难以将别人的出发点往美好的方向理解。

    尤其当这个“别人”是家世显赫、腰缠万贯的位高权重之人时。

    所以,她觉得这段话十分……荒诞?

    面无表情盯着这行字,屏幕冷光将她的面容映得更冷淡。

    她打出一个又一个字母,看着字母变成方块字,按下发送。

    n:「你为什么对我好?」

    作秀的新闻社图财,书店的前台女生图色。

    那么新来的你又图什么?

    左上角跳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几秒又变回“ras”。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许久,等眼睛酸涩到发疼时,她放下手机。

    然而就是她放下的一瞬间,对方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

    ras:「我喜欢你的画,爱屋及乌。」

    头像里那朵自己随手绘制的灰色玫瑰花,似乎也印证了这句话。

    简宁脑子有点儿空白。

    对方又发来一串消息,致力于让她的大脑更加难以思考。

    ras:「所以我之前找了你的联系方式,直接联系你。」

    是的,简宁曾经确实疑惑过,为什么这个人会直接加自己的好友,而不是郝幸。

    ras:「如果你觉得冒犯,对不起。和下午一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感,放任它操控行为,越过了正常的交际线。」

    简宁眨眨眼。

    ras:「我收到消息时很疑惑,去查了,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你在哪里。」

    简宁又眨眨眼。

    ras:「并非有意冒犯,如果你觉得不适,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

    不,简宁并不觉得冒犯。

    在她看来,这些人知道什么都不足为奇,他们总是高高在上、知道所有事。

    相反,她更奇怪苏雨扬竟然在向她解释。

    是害怕自己误会吗?

    这样的善意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在她茫然时,ras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ras:「你会觉得冒犯吗?」

    一个敢问,一个敢回。

    n:「不会。」

    怎么会呢?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有喜欢的画,也会想方设法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如果自己突然收到一句“我想见你”,也会觉得奇怪,然后追查发生了什么。

    n:「谢谢你。」

    ras:「你还难过吗?」

    简宁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就像之前,会有人问她是否有难处,但她不会说,无论是苏雨扬还是徐之敏。

    那是自己的事情,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她翻阅上面的几行字,略密集的白框信息来自对方。

    仿佛在说:我想关心你。

    这和江澈、徐之敏直白的关心不一样。

    直白的好意她不敢接,隐晦的表达却让她开始犹豫。

    良久,她咬了咬唇。

    n:「有点。」

    ras:「因为什么而不舒服?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她用了很详细的措辞,也给出了十分真诚的疑惑,是在仔细地询问她的感受。

    简宁松开牙齿,趴到了床上。

    果然,她就觉得苏雨扬是很厉害的人。

    吃饭时、消毒、谈话时,苏雨扬好像什么都懂,也好像永远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行动力也很强,之前就保护好了她的画,还是在答应后没半个小时就开始下雨的情况下。

    看起来就很靠谱,很有安全感。

    简·感觉动物·宁如此作想。

    她像是淋完雨的刺猬一样,慢腾腾翻出肚皮,抖散上面沾到的水珠。

    n:「感觉很恐怖。」

    ras:「记者的话?还是新闻社?」

    n:「新闻社。」

    但新闻社明明已经索要了封口费,不会再害她。

    这次对方的消息停了一分多钟才发来。

    ras:「因为他们?还是因为他们突然出来陷害你?」

    n:「后。」

    ras:「别怕,白夜就是为此存在。」

    n同学没有回复。

    ras同学的消息便又来了。

    ras:「这是白夜、金雀的公关部要思考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

    n:「谢谢你。」

    ras同学也等了一会儿才回,期间左上角一直在变化,一会儿是“ras”,一会儿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见对方十分纠结。

    ras:「没事。是他们的问题,狗咬人跟人无关。」

    简宁也知道这一点。

    她趴在床上,小腿抬起轻轻晃了一下。

    n:「人要打狂犬疫苗。」

    ras:「之后就能产生抗体了。」

    简宁晃动的腿停下,蔫巴似的落了回去。

    可她被咬过一次,不仅没有产生抗体,反而还产生病原体,杯弓蛇影了。

    n:「你一定很厉害。」

    良久,对面小心翼翼回了一句:「怎么了嘛?」

    就连“吗”也在苏雨扬的仔细斟酌后,换成了“嘛”。

    n:「我要被病原体感染了。」

    ras:「那我带你去看医生。」

    n:「你人可真好。」

    ras:「你也很好。」

    n:「那坏的是谁?」

    ras:「狗。」

    简宁翻身,改为平躺。

    n:「不想说了,你太厉害了,什么都能回答。」

    ras再次陷入宕机,一分钟后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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