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1)

    林晚提起笑,“宁宁为什么想要多吃一个呢?”

    简宁把棒棒糖塞给她,声音又奶又软,“不吃了。”

    说着就想要挣开林晚的手掌。

    林晚自然不让。

    她知道自己的小宝贝比别人家的更内敛、想法更多,要付出更多的耐心、精力,才能看到她可爱的笑容。

    她愿意这么做。

    于是只是更温柔、更专注地看着简宁的眼睛,“要说出来妈妈才知道哦。”

    简宁艰难地转过脑袋。

    林晚把她的脑袋掰回来。

    简宁再次艰难地转开。

    林晚再次不费吹灰之力掰回来。

    几次下来,简宁撅起的嘴巴上能挂油壶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林晚完全是哄小孩儿的语气,虽然也的确是在哄小孩儿。

    “妈妈想知道宁宁在想什么。”

    简宁看过去一眼、错开,再看过去一眼、再错开。

    几次三番,才坦坦荡荡和林晚对视。

    “……老师说我画的不对。”她委屈巴巴说。

    “那为什么要多吃一个糖果呢?”林晚说着,冲她张开了双臂。

    简宁顺势就投入了林晚的怀抱,声音也闷在了布料中。

    “我不开心,想吃糖。”

    “原来是这样,妈妈明白了,明天会找老师谈一谈。”

    林晚把棒棒糖还给她,“这是勇敢说出自己想法的奖励,吃完要刷牙哦。”

    简宁抬头看她,视线中的漆黑逐渐明亮起来,变成林晚洁白的领子、蒙着阴影的脖颈、起伏的下巴……

    当那张熟悉而美好的面容即将清晰呈现时,梦境戛然而止。

    简宁睁开眼,惊醒,才发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房间不算漆黑,床头灯投射出浅淡的光。

    她将手背搭在额头上,眼神并无聚焦,唇齿微启,胸腔起伏、深深呼吸。

    身上残留有虚幻的触觉,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似乎真实出现了。

    良久,她翻了个身,将脸闷在枕头中。

    ……我想你,我不开心。

    可所谓死亡,就是再见唯有梦中。

    只能沿着记忆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残存的碎片。

    害怕多用一份力碎片会破裂,又害怕少用一分力,钻不过那条狭窄的缝隙。

    她想延续方才的梦境,却再也睡不着了。

    感冒让身体难受,怀念让心灵不堪重负。

    “滴答——”

    窗外传来雨声,转瞬就从淅沥小雨成了滂沱大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1]

    兴许是因为没睡好,免疫力降低,次日她的感冒加重了。

    尽管她按时吃药、多喝热水,也没让自己受凉。

    苏雨扬是在周四知道的,也就是两天后。

    她没有等到简宁的邀请,索性就自己主动问了。

    ras:「今天继续吗?」

    n:「不了,身体不舒服。」

    ras:「怎么了?」

    n:「感冒,快好了。」

    ras:「我去看看你?」

    n:「不用。」

    她略担心,但称不上慌张,盯着这个“不用”想了一会儿。

    ras:「吃药了吗?」

    n:「嗯。」

    ras:「午饭晚饭我送过去,外卖不健康。」

    ras:「可以吗?」

    n:「不用。」

    苏雨扬微微皱眉,察觉到了简宁抗拒的态度。

    这种程度的好意简宁应该不会拒绝才对,她只是出差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态度暂且不提,午饭她还是送过去了,放在门口。

    ras:「放在你门口,记得吃。」

    她有发现简宁饮食不规律,有时候懒得动直接就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简宁回:「谢谢」。

    去送晚饭时,门外已经没有东西了。

    她这次选择了敲门。

    过了一二十秒,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简宁来开了门。

    她从猫眼里看到是苏雨扬了。

    门打开,视线相对的最初两秒,二人都没开口。

    简宁错开一步让她进去。

    等苏雨扬走进去后,她后知后觉,“会传染你。”

    “没事。”苏雨扬把清淡的汤食饭菜放到桌上,自然而然在沙发上坐下。

    “我身体还可以,不怎么生病。”

    简宁跟过去,在地毯上坐下,说了声谢谢后拆开袋子。

    没有单独的餐厅和餐桌,她吃饭就在客厅的茶几上。

    苏雨扬也习惯了,帮她一起拆,跟着也吃了点儿。

    她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晚饭买的是二人份的。

    饭后简宁不好意思赶客,只能问她:“我看电影,你一起吗?”

    苏雨扬周四下午和晚上特地空了出来,闻声便点点头。

    她们相处时大多是简宁在画画,她或是处理自己的工作、或是看书打发时间。

    不是没有做饭、吃饭时的闲聊,只是沉默依然占据了其中大部分。

    今晚的沉默则愈发分明,像是蒙着一层深沉阴郁的灰。

    就连苏雨扬都感受到了,简宁很不对劲,出神的次数是以往的好几倍。

    电影结束,冗长的名单被放映。

    苏雨扬转头,见她还在出神。

    “怎么了?”

    “嗯?”简宁回神看向她,摇了摇头。

    苏雨扬不好追问,只能留下几句嘱咐后离去。

    简宁则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神。

    明天不仅是清明,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每年清明节前后,她的心中都是雨季,和那首诗描述的一样。

    今年的清明与忌日一同到来。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前往北墓园。

    林晚是她的母亲、她的守护神、她的榜样、她的朋友。

    是她曾经的一切。

    这一切夭折于五年前的今天,她二十三岁的那个春天。

    忽然出现的大货车如同鬼魅、如同不可承受的重山,压在了她们那辆小轿车的身上。

    林晚压在她的身上。

    她能感受到粘腻的液体不断滑过自己的肌肤,源源不断、永不止息。

    人身体里原来有那么多的血液。

    那种触感至今她也难以忘却,又尤其在清明时节更鲜明。

    “宁宁,好好活下去,妈妈爱你。”

    这是林晚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虚弱、断断续续,藏在她的哭声里。

    最终隐于无数个黑夜里、无数场梦境中,化作清明时节纷纷而下的雨水,降临在她身旁。

    五年过去,她愈发不善言辞。

    看着碑上那明眸皓齿的人,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安安静静地作陪。

    原先她父亲也会来,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后来她就不再找父亲了,独自来独自去,总归都是待上一天。

    这一天和往年并无不同。

    这一周也和往年并无不同。

    她总是会在清明前后感冒,大概因为这个时节总有雨,云州市又是典型的南方天气,一下雨温差就极大。

    或许也因为心理作用,睡不好免疫力本来就低。

    再或者,病习惯了。

    大概……还是有区别的。

    往年保镖会注意她身边的人,她遇不到陌生人。

    今年没有保镖,晚上离开墓园时,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位撑黑伞的人,面容熟悉。

    苏雨扬看到她时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一个笑。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相遇,本就无需多言。

    苏雨扬表情也不多,笑容更少,这笑容里更无笑意,全是苦涩。

    简宁脸上连苦涩也没有,品味到对方面上的悲伤后,也才缓缓牵动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

    她二十八,苏雨扬二十九,无论如何,这个年纪的人也早没那么天真烂漫,多多少少接触过苦闷之事。

    她们坐在墓园外的长椅上,久久无声,只是并肩而坐,看着伞檐外模糊的雨串、来往的断魂之行人。

    任由记忆翻飞到轻盈而沉重的某一篇。

    许久,简宁感觉有人揽上她的肩膀。

    她的理智早已被数不清的雨滴淹没。

    僵硬的身体于是顺着轻柔的力道靠了过去,又过了很久才慢慢放松。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唐代杜牧的《清明》

    过渡

    清明过后,简宁有问徐之敏要不要出去,徐之敏知道她的母亲离世了,又知道她多依赖她母亲,就没有在这个时间拉她出去。

    清明有假期,但对某些人来说并不轻松。

    而苏雨扬和她的关系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们都没有提起那一夜,又都没有忽视那一晚。

    简宁第二天发了一张温度计的照片过去,轻微低烧。

    ras:「有退烧药吗?我拿过去点。」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