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1)

    我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扬起,松开手接连后退好几步。

    “我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家伙,很多人不能理解,而它们和我一起长大,对来说是不能分割的存在。接受我,也就等同于接受它们。你可以吗,禅院直哉?”

    “啊?你在耍我吗,秋,把话说明白点吧。”可能我说的话完全在云里雾里,他以为我在逗他玩。

    “既然如此,直哉就亲眼见一下它们吧。”

    我抬起右手,缓慢摊开来。

    屋顶的灯光骤地一闪一闪,失灵般忽明忽暗。

    “滴答。”

    一滴水落入水面。

    这屋子怎么会有水滴声?

    似乎受到什么感应,直哉疑惑地抬头。

    与此同时,灯熄了。

    明明应该是身处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直哉却能清晰看见天花板的景象。

    屋顶不再是屋顶,却变成了深幽的湖面,泛着青光,它外圈荡着微波,倒映着他自己的位置却格外平静,像一面镜子。

    “镜子”中的“自己”用一模一样的惊愕表情与自己对视,分明是自己的脸,却越看越陌生,随后,“自己”头颅蓦地抽搐,像是中邪般,瞳孔一翻,只剩下眼白,同时嘴角上扬,咧开奇异的弧度,龇着牙笑了起来。

    他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骤地低头,视线落在我身上。

    屋子被微弱的青暗光芒笼罩,地板上沁出了黑色的水,很快将整个地面铺满。

    突变的景象不足以让有过不少战斗经验的咒术师感到害怕,真正能让直哉恐惧的是——浩然的咒力顿时倾覆了这狭小的空间!

    直哉惊恐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是被诅咒萦绕,却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对他进行观察的我。

    我坐在一副近三尺高的老式棺材上,棺身通黑,贴满同样黑色的符箓,错综复杂的锁链捆在外层,即便如此,乌黑不详的气体依旧能从棺中溢出,那浓厚的气体是诅咒气息!

    棺材里“嗬嗬”的气声交织起伏,宛如什么远古怪物在安详沉睡。

    他终于回过神来,语句艰难地从他嘴中吐出:“生……生得领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本能地摆出了一副要战斗的姿态,连手印都结上了。

    “说什么蠢话啊,我不是你未婚妻吗?”我冲他笑道。

    “未婚妻?胡说什么!”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好像以此能掩饰自己心底的恐惧,“你身上散发的,分明是咒灵的气味!”

    “你其实是想说,不是人类吧?”

    以前老家那批爱报团取暖的家伙们,会这么私底下形容我,而他们看我的嫌恶又惧怕眼神,就跟直哉现在如出一辙。

    直哉好像没有回答我的打算,而是发动了术式。

    然而此时,一只发白发胀湿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身形一滞,连同术式也一起停下了。

    强烈的诅咒从背后侵袭而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紧贴上了自己!

    他瞪着双目,脖子梗着不敢移动,余光中一颗长着黑色长发的脑袋从他身后凑上前,贴着他的耳朵前移,从发丝上落下的水一滴一滴打在他肩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妈……妈……”它用嘶哑的女性声音开口,“他想……攻击你……”

    水不知何时已经漫过他的脚面,冷汗沁满了额头,直哉循声,发现青暗的水面中倒映出了他的人影,而自己身后则趴了个披着长发的“女人”。

    它脖子伸得奇长,完全超出人类范畴,但还是在继续探头往前探着,直到漆黑泛着腥臭的长发将他视线挡住,动作忽地定格,下一秒,它猛然回头,苍白发肿的脸紧贴着自己,肿胀的皮肤将她五官几乎压没,眼睛和嘴巴像一条细缝,它狰狞一笑,挤出一排嶙峋锯齿般的尖牙。

    “我可以吃掉吗?”

    “不可以。”我弯腰倾身,手肘枕在腿上,用手掌捧着脸,“禁婆,我不是说过,未经允许不可以露出这种姿态吗?”

    我很不开心地补上一句:“简直污染我的眼睛!”

    它一愣,转过头来看我,沮丧地瞥了瞥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脖子瞬间缩了回去。

    “对不起,妈妈。”

    禁婆失落地道过歉,身体往下一沉,坠入不足十厘米深的水中。

    随着诅咒的消失,直哉仿佛重获新生般的大口喘气起来。

    “你是不是在想,出现了这样的咒灵,为什么家里还无动于衷?”我说破他的疑问。“尽管没有术式,但结界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在我的结界之内,不论发生什么,外界都不会有人知晓。”

    我好心给他解释。

    “敢饲养这种咒灵?你可真是个疯子!”冷汗布满额头,他咬着牙压抑住身体的战栗。

    “这有什么?不少咒术家族也会圈养咒灵吧。”我不以为意,禅院家就有,别以为我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子已经和诅咒没有区别了!怪物就老实等着被祓除吧!”

    【这世上只有咒灵操术这一种术式可以让咒灵百分百听话,且对施术者无反噬】

    【契约之下的咒灵,看似和你是主从关系,但咒灵是什么,它们诞生于负面能量,本身就象征着纯粹的恶】

    【普通咒灵倒是无碍,但通了智慧的特级咒灵就是两码事了,你很危险小秋,如果被它们恶念污染了心智,你也会变成诅咒】

    【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祓除你】

    直哉的话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外公对我的警告。

    顺便还闪过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真就都是陈年往事了。

    倒是禅院直哉,这货嘴可真硬。

    “张口闭口怪物的,真失礼啊,辱骂美少女是要遭报应的哦。”我不以为意。

    直哉表情一凝,古怪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间。

    “什……么……”

    只见自己肚子不断翻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孕育,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愈来愈大,逐渐变成怀孕即将生产的女人一般,底下的东西更是有破皮而出的趋势。

    他一个踉跄摔坐地上,惊恐写满眼底,嘴里哆嗦着发出“啊”“啊”的单音节,抱着肚子在地上辗转。

    真是狼狈啊。

    但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心里一阵欣喜,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他“咔咔”拍了两张照。

    他的肚皮几乎到了极限,我淡定收手,从棺材上跳下来。

    鼓胀与皮下用生命涌动的感觉霎时消逝。

    直哉动作一怔,一个恍惚,他定神,看见腹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赤|摞的婴儿,皮肤发青。

    它做着丰富的表情咧嘴笑道:“妈妈,这就是爸爸吗?”

    “滚!”他几乎破音地怒吼一声,朝婴儿发起攻击。

    它灵活地跳起,喉间发出“咕叽咕叽”的笑声,哒哒哒,急促小跑回我脚下。

    屋子不再只有我和直哉两个,转瞬间多了不少“人”,一下热闹了不少。

    角落里披裹着破碎长袍的高脚鬼由虚化实勾勒显现,它极其高大,头几乎顶到天花板,而脚却不踩地。

    旁边一把油纸伞保持着撑开状态,腾空转动。

    缓慢上涨的水面,膨胀发白的女人随波漂浮。

    我身侧,一只红色长袍的人影冒了出来,他双手揣入袖口,脖子上顶着的却是狐狸脑袋,细长发红的眼睛闪烁凶光,嘴角几乎咧到耳朵,看起来相当兴奋。

    身着白色孝衣,披散黑发的女人从我背后的虚空中探出身来。

    它没有脸皮,但平坦的脸部如旋涡开始扭曲,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缓缓浮现,俨然变成“禅院直哉”的模样。

    它们每一个都向地上的直哉投去戏谑的眼神。

    惊恐,愤怒,不可置信……直哉表情复杂且扭曲。

    这向来是我最喜欢的节目了。

    前一刻还沉浸在对我的旖旎幻象,下一秒堕入我制造的极度恐惧。

    不论是期待还是绝望,都是我给予的。

    前后反差越大,成就感也就越发强烈。只有这种时刻,我才能清晰体会到什么叫快乐。

    我脸上扬起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走到直哉面前。

    而直哉始终保持着半躺着的状态,没有反应……如果只是一只特级,他说不准还抱有侥幸心理,但这么多……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我一脚跨过他身体,在他身上蹲了下来,低头俯视着他,些许发梢扫过他面颊。

    “重新认识一下,禅院直哉,我叫东方秋。”

    禅院直哉呆滞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点神采,他扯了扯嘴角,嘲弄般地出声:“呵,开……开什么玩笑啊……!”

    我一顿,忽然醒觉。

    银色光芒划破黑暗,一闪而过,挡下他突如其来的袭击,顺势夺过他手中的匕首,翻转刀柄,恶狠狠地朝他脸颊刺下。

    刀刃贴着他的脸皮没入水面,直插进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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