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混沌黑暗间，卫子瑜只觉得全身都疼，眼睑重得掀不开，他很想就此睡去，心里却一直有羁绊，脑子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睡，他不能睡。
卫子瑜低喃：“怀寰，”
“怀寰。”
对，他要救怀寰！
想到凌筝，卫子瑜猛地惊醒过来。
“怀寰！”
他一直把凌筝护在怀里。
怀里湿漉漉的，还漾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卫子瑜蓦地忆起凌筝为自己挡剑的场景，心口一阵钝痛，他颤抖着手慌乱地欲检查凌筝的伤势。
凌筝的剑伤原本不致命，但是从山崖滚下来，伤口撕裂得严重，又流了不少血。失血过多，现下又处在荒郊野外，气温骤降得厉害，所以凌筝的情况很不好。
卫子瑜强迫自己镇定。
他有野外求生的能力。
第一步，止血。
不幸中的万幸，卫子瑜身上有金疮药。
卫子瑜扯开凌筝的衣襟。
凌筝胸前裹着的绢布已经被血浸透。
卫子瑜此时心系凌筝安危，脑子无暇思索凌筝胸前为什么裹着绢布。
直至解开凌筝束缚在胸前的绢布，触碰到两团绵软时，卫子瑜才惊得回过神。
月下，看着敞开衣襟躺在自己怀中的凌筝，卫子瑜愣了许久，才手忙脚乱地帮凌筝把衣服拢好。
怀寰居然是……
大夏国的皇上居然……
卫子瑜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全凭本能打横抱起凌筝找藏身之地。
一处避风的山洞里，卫子瑜铺满干草，揽着凌筝躺在草堆上。
他已经帮凌筝上好药，从自己的里衣扯了块干净的布包扎好伤口。
卫子瑜脱下外衫将凌筝裹得严严实实。
山洞内漆黑一片，卫子瑜揽着凌筝，竖着耳朵辨听洞外的动静。
他一路留了百里山特有的标记，玉长峰看到，应该能找到这处山洞。
卫子瑜低眸看怀里的凌筝，眸中是浓烈的担忧和心疼，怀寰失血过多，耽搁得太久恐有性命之忧。
黑暗中，卫子瑜并不能看清凌筝的面容，但脑间凌筝的面容却愈发清晰。
卫子瑜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原来，怀寰是女子。
皇上不近女色不亲近后宫。
他与皇上相处时的种种反常。
一切的不正常就都合理了。
怀寰居然女扮男装。
感受到凌筝的气息在逐渐变弱，卫子瑜心急如焚。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想办法救怀寰，这么想着，卫子瑜抱着凌筝站起身。
凌筝为了安全着想，离开京都后并没有走得太远，有意磨蹭了些时间。而且，他们遇刺的地方虽然看着偏僻，其实离村户不算太远。
卫子瑜抱着凌筝缓缓走出山洞，他打算到最近的村户求救。
护着凌筝从山崖滚下，滴水未尽至今，卫子瑜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意念支撑。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凌筝，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脚步。
黑夜中，冷风呼啸，卫子瑜紧紧地护着凌筝，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无论是野兽，亦或杀手，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凌筝的确是吉人自有天相。
玉长峰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时，卫子瑜觉得仿若听到了天籁。
“卫子瑜？”
卫子瑜反应了片刻，立刻回道：“玉长峰，是我！”
就在卫子瑜环顾四周寻找玉长峰的身影时，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树上跃下，掠身至卫子瑜身前。
来人正是玉长峰。
立在卫子瑜身前，玉长峰打量眼前的卫子瑜。
狼狈至极，这是他对卫子瑜的评价。
卫子瑜身上只穿着里衣，衣服破破烂烂，血痕交错，头发凌乱的半散开，面上有不少擦痕。
看向卫子瑜护在怀里的人，玉长峰不太确信地问道：“你怀里抱着的，是大夏国的皇上？”
不待卫子瑜回答，玉长峰又问道：“卫子瑜，你和大夏国的皇上是什么关系？你这是归顺大夏国当谋士了？”
堂堂百里山密报堂堂主，也未说好好打听一下，卫子瑜就是大夏国小皇上的新晋宠妃，丽妃娘娘。
卫子瑜点头：“对，他是大夏国的皇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在慢慢向你解释。”
不待玉长峰开口，卫子瑜急切地问道：“玉长峰，你身上有疗伤的药吗？”
玉长峰：“……有。”
玉长峰还真有，常年行走江湖打探消息，他随身揣着止血的、疗伤的、保命的药，应有尽有。
卫子瑜毫不客气，“劳烦把药都给我，日后我必重谢。”
玉长峰也没有迟疑，从怀里掏出一堆药递给卫子瑜。
卫子瑜震惊地看着玉长峰，这么多药？他倒是没想到！
玉长峰贴心地给卫子瑜讲解每种药的作用。
卫子瑜把凌筝放平在干草上，取过药瓶，从瓶子里倒出止血和保命的药丸，欲喂凌筝服下。
玉长峰见卫子瑜一副病残模样，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他喂药吧，你先休息会儿。”
见玉长峰欺身上前，卫子瑜赶忙挡住玉长峰，将凌筝护得严严实实，低声道：“她不喜人近身，还是我来吧。”
即便在不知道凌筝是女儿身的情况下，卫子瑜也不会轻易让玉长峰触碰凌筝，现下知道凌筝是女儿身，他更不可能让玉长峰碰凌筝。
玉长峰：“……”
看着卫子瑜那副护犊的模样，玉长峰最终什么也没说，不让他喂就不让他喂。他退离开卫子瑜和凌筝。
卫子瑜问玉长峰有水吗？
玉长峰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卫子瑜。
凌筝晕厥失去了意识，紧咬着唇齿不肯张嘴吞咽药丸。
迟疑须臾，卫子瑜眸色微暗，把药丸含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后，嘴对嘴渡过凌筝。
玉长峰愣住，他嗫嚅着想说话，却蓦地住嘴。
他想说，使劲捏开下颔，再按压喉咙处，也能喂药，只是那样被灌药会不太舒服，还有可能被呛到。但是，也好过两个大男人嘴对嘴啊！
想到嘴对嘴，玉长峰赶紧摇头摒弃自己脑间的想法，他在瞎想什么，卫子瑜只是在救人而已。
是他“浪迹”江湖太久，思想龌龊了，江湖儿女，更应该不拘小节才对。
喂凌筝服下药，卫子瑜安心不少。
心下放松些许，卫子瑜方才觉出全身疼痛、乏力，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隆冬的夜，冷意瘆人，卫子瑜用外衣拢着凌筝，自己只穿了里衫，早已冻得全身僵硬，他抬眸看向玉长峰，虚弱地道：“还得劳烦你，把我们送回……”
想到此处离京都距离不算近，卫子瑜突然住口，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处可以遮风御寒的房屋。
玉长峰蹙着眉对卫子瑜说道：“知道皇上中剑受伤，宁王貌似打算破釜沉舟，我打探到宁王派出了麾下所有的武功高手全力刺杀皇上。”
“现下来了很多人，不知是敌是友，冒然回城，恐怕不安全。”
卫子瑜惊讶地问玉长峰，“已经确定是宁王刺杀皇上吗？”
玉长峰点头：“对，从皇上受伤失踪，那批杀手被皇上的人尽数斩杀后，又从宁王的封地赶来一批武功高手，宁王似是不想放过这次刺杀皇上的机会。”
卫子瑜和凌筝有机会躲藏至今，是因为保护凌筝的侍卫统领杀伐果断，见凌筝和卫子瑜滚落山崖，他当机立断下令诛杀所有杀手，预防有杀手逃脱继续刺杀皇上。
若不然，就卫子瑜抱着凌筝昏迷的时间，两人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皇上带出的侍卫还剩多少？”卫子瑜的面色变得凝重，他问玉长峰。
卫子瑜心里已经有答案，至今未有人来寻他和怀寰，恐怕……
玉长峰叹气，“除却去搬救兵的，全部牺牲了。”
虽然心里早已经猜到答案，但卫子瑜的心脏还是猛地被攥紧。
全部牺牲？！
他是知道凌筝带了多少高手出宫的，竟然全部牺牲了。
玉长峰道：“宁王的实力，远比我能打探到的强很多。”
“若不是此次皇上负伤，宁王下定决心破釜沉舟，根本无人能查探出宁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卫子瑜冷着声音道：“宁王的不臣之心，看来不止是皇上继位以来，恐怕是从先皇时期就在绸缪了。”
卫子瑜低眸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凌筝，心情复杂到了极致，这便是未能知己知彼的下场。
但若非凌筝这次冒进，根本不可能试探出宁王的实力有多强，待他日宁王羽翼丰满，大夏国危矣。
卫子瑜问玉长峰，“附近有藏身的地方吗？”
玉长峰：“支援皇上的人马，以及宁王新派出刺杀皇上的人马，都还没赶到这里，现在虽然回京都赶不及，但是可以先进城镇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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