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与梨花同梦 第55(2/3)

    苏月抓过斗篷披上,一面道:“我同你一起去。他击登闻鼓鸣冤是为了替我脱罪,无论如何我也得去看看他 。”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了,他迟迟睁开眼望了望,哑声说:“你们来了……来看我……”

    “好了好了……”她尽力安抚他,“一日比一日有起色,再过两天就痊愈了。”

    青崖没有拒绝,她说吃这吃那的时候,自己也确实馋了。心想着填饱肚子有了力气,说不定真的能和命运挣一挣。

    颜在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他说不疼了,她就真的以为他向好了。欢欢喜喜说:“我让伙房给你炖个肘花汤,吃了好补身子。”

    这话让人措手不及,颜在惊惶道:“他还年轻,早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症。求太医救救他吧,用上好的药,若需额外的用度我有,不必省钱,只求能医好他就行。”

    可他却艰难地摇头,“不要,你回去。”

    颜在看着他的脸,心里的悲戚无法言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地照顾他。

    颜在就和仆妇合力,把他翻转过来,他躺定后一笑,“总算能喘上气了。我这两日胸口憋闷得很,脖子也快僵了……颜在,我身上一点都不疼了,可能真的好起来了。”

    “是怕我看见你的伤处?”沉重的话不敢说,颜在刻意换了个轻快的语调,“我阿兄连生了两个儿子,从小都是我帮着换尿布的。屁股谁还没有呢,小郎君不必害羞。”

    可是后来青崖连疼都不怎么喊了,人很快地消瘦下来,问颜在:“我能仰卧么?总这么趴着,我看不见你的脸。”

    太医道:“已经用了上好的药,陛下派我来,可不就是为了治好他吗。可药再好,也得看他的身子能否经受得住,倘或年轻能扛住,也就顺利保全性命了。”

    苏月心里有些难过,同颜在打了声招呼,让青崖好好将养着,便独自回圆璧城了。

    事到如今,谁是谁非不用再说了,就算一切因他而起,他以这种悲壮的方式自证,也让人彻根彻底地心疼。

    颜在对苏月道:“我得告几日假,等他好些了再回去,恐怕会耽误霜降日的乐工选拔。”

    苏月说不要紧,“人手多得很,你只管安心留下吧。若是缺什么,就派人回去传话,我即刻给你送来。”

    他们缓声说着话,青崖就算没有气力,也尽量地与颜在搭讪,仿佛怕停顿一会儿,颜在就走开了。

    但他的身底子并不好,病态病容是骗不了人的,苏月看在眼里,不知怎么总有隐约的忧心,怕他活不长,怕他哪天忽然就死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太不吉利。国用走后,她无言地望望颜在,颜在一直怔忡着,回不过神来。

    就当他自私吧,陈年旧事不要再回味了,自作自受才是他最好的下场。于是轻喘了口气道:“我自己闯下的祸,连累了阿姐,我羞于为人。梨园不能回到太常寺手里,阿姐你得继续做梨园使,保护好梨园的乐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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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官舍内只余他们两个人,青崖隔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看颜在,人在眼前,心里就说不出地熨帖,甚至笑道:“早知道病得要死了,就能留下你,我该早些病的。”

    苏月上前询问青崖的伤情,太医说:“乐监原本就带着病症,如今病中又添新伤,很是不利啊。须得仔细调理,若运势好能调理过来,运势不好,恐怕有性命之虞,要早作准备。”

    颜在眼里裹着泪,换药的时候手在颤抖,好在青崖看不见,只是轻轻吸着气,说疼。

    总之没说一定会死,那就是还有希望。待进去看望,见他趴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色实在是很不好,当下心头便一惊。

    苏月上前来看望他,轻声说:“你不该去击登闻鼓的,击鼓触犯律法,你不知道么?”

    苏月鼻子一阵发酸,又怕在他面前失态,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如今的青崖就是这样,除了笞杖的伤,她也发现了一些陈年的瘢痕,不必去仔问,就知道是多年之前留下的。

    颜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你好好养着,我哪儿都不去了,留下来照顾你。”

    颜在很怕听到他说丧气话,“年纪轻轻,什么死不死的。陛下跟前的班领去解苏月的禁时,向她透露过,陛下命人手下留情了,五十杖只打了小一半,你的伤情不算太重,死不了的,放心吧。”

    国用道:“娘子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命太医过去诊治了,若身底子好,将养几日就会痊愈的。”

    隔了良久才听她喃喃:“ 果真出了事,到底不能坐视不理。我还得去瞧瞧他,现在就去。”

    人走到末路,其实对自己的命运看得很透彻,能再活几日,心里是明白的。可她这么安慰自己,不能让她伤心,他顺着她的话头“嗯”了声,“我受刑的时候,自己数着数呢,一共挨了十七板子。打得也不算重,否则我不能活着回来,也见不到你了。”

    颜在说好,便在青崖病榻前坐下来,和声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要不要喝点水。

    那十七板子虽然没往死里打,但落到身上是实打实的。后来替他换药,见皮肉表面没有破开,皮下却蓄着一汪浑浊的水。就像头一年的柿子没来得及采摘,到了第二年春不至于霉烂,但里面早就腐朽了,变质了,不敢上手去触碰。

    青崖启了启唇,本想把实情告诉她们,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命人预备马车,两个人急急赶往协律坊,到了官舍前,正好遇见几位乐府官员,正陪同太医迈出门槛。

    青崖听了,终于笑出来,尖尖的小虎牙,透着一股少年人青涩的羞怯。他仍是眷恋颜在的,既然她说要留下,他便没有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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