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计较(1/2)

    梦,蓝色的雾罩下,眼前的一切虚浮得不像话,找不到方向的人在大雾弥漫的旷野里肆意狂奔。

    往前跑,一直跑,企图用双腿跑出这个用恶劣捉弄织成的牢笼。

    她跑得越来越慢,速度在筋疲力尽后降下,最后停了脚步。

    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亲昵,带着一束明媚,洋洋洒洒照亮了四周,随后穿过了厚重的迷雾,染在她的脸上。

    好暖,是久违的太阳。

    阳光在脸上的温度逐渐滚烫,让彷徨在梦中的人收起了防备。

    在平静无风的旷野里,分不清是泪还是沙,文鸢贪恋地期望那一束光照在身上久一点。

    她真的好冷,浑身刺骨地寒。

    再驻留得久一点吧。拜托。

    床边的人触到一丝冰凉,指尖顿住,并没有抽开被女人死死扯住的手。

    魏知珩平静地看着平躺床上的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纱布换新,重新缝合,看不出一丝渗血的踪迹。尤其脚上包成了两个粽子,动也动不得。

    他知道,是文鸢跑得太急,在山里摔的。比劳山上那么多灌木荆棘,一个皮肤娇嫩的女人,光着脚还想完好无损地出去,想也知道不可能,恐怕还没走出去,连皮带骨都磨出来了。

    偏偏她不信邪,还以为靠着两条腿就能跑出去呢。抱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脏污,泥水混成了一团,臭得他一件外套裹着都包不住。

    这样倔强的女人,有时候真让人费解。

    魏知珩就着被抓住的姿势,轻轻摩挲着那张闭上眼,终于安静片刻的脸。连梦里都在皱眉头,还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在哭什么,替谁哭,替自己吗,还是替那个要死不活的未婚夫。

    他皱眉,手下的力道本来加重,在文鸢皱眉时却轻了很多。另一只手抽床头的纸帮她擦掉这些令人烦躁的眼泪。

    女人的眼泪向来是能诱捕男人内疚的利器,他却那么不喜欢,尤其在这种时候,更叫人受不了。

    哭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盖上的布像裹尸布,他一点都不喜欢。

    但动作并没太大,唯恐惊扰了梦里的女人。

    尽管动作再小,床上人还是醒了。

    文鸢睁开眼,朦胧的身影逐渐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那个人,镜片下的眼睛一如既往锐利,笑里藏刀,就这么盯着她,像下一秒就要将人拖入地狱。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甩开贴在脸上的手,不顾手背的针管脱落,嫌恶地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摔在地上,摔在他身上,等到一切清空,文鸢才稍稍恢复理智,憎恶地望着他。

    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魏知珩站着,衣冠楚楚,避开那些摔来的东西时,连衣角都没乱。

    看着对他避之不及的女人,他只是淡然一笑:“是要跟我算账吗。”

    文鸢嫌恶地擦着脸,在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还能强忍眼泪不往下掉。

    她好疼,浑身都难受,比身体上的疼痛更折磨的是心脏。看着如沐春风,一线光半洒在他温润面庞的男人,他站在那,看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东西带着恨意摔在他身上,解不了一点心中的怒意。她讨厌魏知珩,求过了,骂过了,打过了,做什么都没用。

    这些尖锐的声音刻薄到文鸢不认识自己了。

    到最后,文鸢咬着嘴唇,疼得双膝跪在床上,扯住他的衣角恳求:“你能不能放我过,好不好,你放我走吧。”

    “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扯动脖子上的伤口,沙哑又倔强。

    放过?魏知珩冷眼睨着这张苍白无力的脸,微微倾身靠近,然后告诉她,不可能。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啊,你对我开那一枪的时候就该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平息。”魏知珩掐着她的脸,皮笑肉不笑,“朝我开枪的人,没有一个像你现在这样,还好手好脚地站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

    “是我对你太好了吗?”

    是他对她太好了,所以纵容到她以为开下第二枪的时候,还能既往不咎。

    文鸢抖了下身,看向他身体,很遗憾,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在昏迷之际,她记得,用最后一丝力气开了一枪和魏知珩同归于尽,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让自己白白死去。只是很可惜。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死,魏知珩也好好地活着。

    “那你杀了我吧,真的。”文鸢没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欲望,平静地像是在抉择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不。”魏知珩笑了笑,很温柔地拭去她的泪花。

    他没说话了,转身将窗户打开,让外面明媚的光线洒进来,照在她脸上,也将一地的狼藉照得清晰。

    走进来的佣人没说话,等里面的人吩咐了,才走进来用最短的时间清扫好地面又退出去。

    文鸢彻底安静了,迷茫地转动着脖子,看进进出出的佣人,没找到芙姐和梨子的身影。

    “你和那些人有接触?”魏知珩突然打破她的沉默,站在床边问。

    文鸢沉默。被男人又提醒了一遍后,才回答:“你自己也会查清楚的吧。”

    确实不错,在问出口前,魏知珩已经查出始末。这出绑架戏码不过是沙鲁自导自演,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降责在她身上的原因。

    鸟儿想跑很正常,只要不是吃里扒外地和别人一起,那他可以仁慈地放过一回。

    但听见她的回答,魏知珩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些,阴郁的气息消失殆尽,连耐性都多了几分。

    “我最近有时间。”

    文鸢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对他的话并不在意。那把枪想也知道被收缴,她所住的房间空空荡荡,连桌上的水杯都被砸了个粉碎,只剩下床头柜。床头柜不用想也清楚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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