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长渡 第110(2/2)

    老太医搭上沈支言的腕脉,片刻后笑道:“夫人脉象平稳,胎气甚健。近日将养得宜,只消安心静候,孩子定能平安临世。”

    屋中又安静一会,有小太监进来禀告,说镇国大将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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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很客气,说罢又向薛盛行了大礼:“陛下,若无他事,老臣告退了。”

    ——

    薛盛苦笑了声。

    俆城那边也扑了个空。待大军折返京师途中,竟在半道遭了埋伏。那些鬼魅般的刺客人数虽寡,却个个骁勇异常,生生将他这支精锐搅得阵脚大乱。折损兵将不说,连统军的将领都命丧黄泉。

    当初他的生父为夺权位,强占孪生兄弟的人生,霸占其妻,最后竟连血脉至亲都沦为棋子。七场喋血,四方离乱,生生让骨肉在他人檐下战战兢兢活了这许多年。

    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一步错,步步错,一代传一代,终成死局。

    想来,薛盛将许莹纳入后宫,不过是为了将她囚禁一生,既能借她父亲与兄长的势力为己所用,又可永远封住她的口,不教她将自己谋划的隐秘泄露出去。

    他静坐案前,久久不语。直至太医躬身入内请安,方才回神。

    良久,薛盛突然问:“可曾为孩子取名?”

    这些人杀人如割草,事了拂衣去,竟寻不到半点踪迹。这般神出鬼没的手段,倒像是江湖传闻中的奇人异士。

    “皇宫戒备森严,她是如……

    沈支言静默不语,只与他相对而坐,满室烛影摇红,映得两人神色晦暗难明。

    近来薛盛虽不常现身,却在这琼楼玉宇间布下重重侍卫,连只飞鸟都难逃鹰目。从这般阵仗看来,薛盛已然草木皆兵。

    更棘手的是江义沅与鹤川两路兵马越战越勇。江义沅用兵如神,竟从边关连破五城,直逼京城;而鹤川一方,他原想着按兵不动以免自乱阵脚,谁知这支军队行踪诡谲,所过之处动乱四起,转眼间就要逼近京畿。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调兵前去镇压。

    若江义沅与鹤川当真挥师北上,即便一时攻不下皇城,也够他焦头烂额了。

    她费尽心思四处打探,想方设法要逃出这深宫禁苑,可这九重宫阙森严如铁,想要脱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太医笑道:“夫人胎养得宜,心境舒畅,孩子自然康健。老臣再将安胎方子稍作调整,过些时日便可停药了。”

    沈支言轻抚肚子,回道:“还未,等着父亲取。”

    薛盛低笑一声:“朕当真是小觑了你们夫妻二人。这些时日你也瞧明白了,薛召容至今不曾来寻你。在他心里,皇位终究比你重要得多。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于是,他只得再遣重兵迎战,又派人去寻沈、江、阮三家的下落。谁知这三族竟似人间蒸发一般,连家眷仆从都不见踪影。

    其实她明白,若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薛盛断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什么求娶,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掠夺的贪欲罢了。

    沈支言闻言展颜,轻抚隆起的肚子,道:“多谢太医。这孩子近日确实闹腾得紧,踢蹬起来力道大得很呢。”

    父亲……

    寒风吹得脸颊生疼,也吹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待太医退出殿外,室内又陷入长久的寂静。

    “医者仁心,见你

    她辗转反侧,却始终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去见她,以薛盛多疑的性子,又怎会容得她们私下相见?

    上回见许莹时,她略略窥见这姑娘的几分真性情。她当初会相助薛盛,应该也是因着对方的身份。

    薛盛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层层宫墙,好一会才道:“放出假消息,说沈支言不慎小产。”

    自那日与沈支言交谈后,他总觉得心头少了往日的沉稳。从前他可以不管不顾,隐忍前行。如今倒像个被逼到台前的小丑,薛召容在暗,他在明,谁知道哪天对方就会突然发难?

    薛召容将自己藏在暗处,如毒蛇般窥伺着,只待他露出破绽便致命一击。他再不敢托大,若放任江、鹤两路大军长驱直入,只怕京城危矣。

    薛盛怔然良久,忽而明白这些时日为何屡屡驳了大臣们选妃的折子,原来他心底,竟也暗自渴慕着旁人所说的儿女情长。

    思来想去,她觉得她该寻个机会见一见许莹。如今的许莹已是淑妃娘娘,虽然听说她与薛盛相敬如宾,无半分真情,但她毕竟是这宫里的娘娘,行动会比她方便许多。

    而薛召容那头迟迟未有动静,想必是改了原先的谋划。他应是知晓她暂且无虞,才未贸然前来相救。

    今日的雪停了,风却格外地大。

    他自幼长于深宫,未尝体会过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沈支言小产的消息传出去三日,薛召容都没有出现,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在何处筹谋着什么。

    近几日,沈支言心中如油煎火燎,每日听着窗外更漏声声,只觉度日如年。

    妻儿都被扣在深宫了,他竟能无动于衷,连流产这样的消息都激不起半点波澜,实在让薛盛诧异,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慌乱。

    沈支言道谢:“多谢太医。”

    暮色四合时,薛盛来了。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眉宇间尽是倦意,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显是连日未曾安枕。

    静坐着的薛盛只略一颔首,话也未说。

    万般无奈之下,他终是动用了埋伏在西域与北境周边的死士,命他们从后方突袭,以求扭转战局。

    他起身,出了宫殿,镇国大将军迎上他,急切道:“陛下,俆城那边并无乱象,原以为薛召容会在此地埋伏突击,结果并非如此。他好像突然消失了,无论是西域还是北境,亦或战争前线均不见人影。现在我们摸不清楚他有多少兵将,也摸不清他下一步的打算。就算抵挡住江义沅与鹤川两军,也难免不会被薛召容突击。”

    只是为除心腹之患,竟能狠心将骨肉送至虎口,天家亲情,凉薄至此。

    比如薛廷衍,父亲的猜忌如影随形,母妃被囚禁在冷宫多年,而自己更是被当作棋子寄养给死敌。

    她话音落下,殿内一时静极,唯闻更漏滴答。

    她与薛召容走到如今,太了解其中滋味了。

    若要在皇位与她之间抉择,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位,甚至不惜连他与腹中骨肉一并除去。既然人都落在手里了,总要榨出些用处来。

    母子平安,老臣亦感欣慰。”

    她虽不知外间战事如何,却能料想此刻正是两军交锋最激烈之时。算算时日,义沅姐姐率领的大军怕是快要兵临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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