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1)

    “闻总,真不是刻意惊动您,实在是……柏公子在这里接连喝了三天,我们人微言轻,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男人脸色未变,高定西装矜贵落拓,与这里靡醉的风格格格不入,却让过路的公子哥瞬间酒醒,大气也不敢喘地贴墙路过,半点好奇心也不敢有。

    毕竟,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敢去惹这尊活阎王啊。

    柏熙革的包间在最里面,跑调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我的伤心

    衬托你的伤心

    尴尬身份给你慰问”

    ……

    经理尴尬地解释:“柏公子这几天一直在唱这首歌,应当是……受了情伤。”

    闻鹤之面无表情,示意他开门。

    包厢里酒瓶七倒八歪,看样子喝的不少,柏熙革醉醺醺靠在沙发,拿着话筒深情实感地跟唱。

    每一句,都完美地不在调上。

    见包厢门打开,醉醺醺看来一眼,发现是闻鹤之后,眼底光稍稍亮了些,“九哥,你终于来了。这回我真的打算好好听我家老头子话,封心锁爱了。”

    周越在后面憋笑。

    这位公子命里自带桃花绝缘体,明明长得也不赖,却每一个喜欢上的女生都会奇迹般地在第二个月找到真爱。

    闻鹤之慢条斯理地坐下,严谨指出:“这话,你已经说了第200次了。”

    “……哦。”

    柏熙革将话筒递过去,“九哥,你也来唱两句,庆祝一下,现在我们俩都是单身狗了。”

    话音落地,安静了两秒后。

    闻鹤之修长手指推开话筒,拒绝:“现在,只有你是单身狗了。”

    柏熙革:“?”

    他喝的挺多,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揉了揉眼睛准备追问,就看到闻鹤之从高定西服口袋里,慢条斯理拿出随身携带的结婚证。

    “不好意思,闻某已婚。”

    “同居。”

    “已婚?!”

    柏熙革瞳仁放大,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查看结婚证,却被男人先一步合上,收回口袋里。

    柏熙革:“九哥,你和谁结婚?该不会拿个假证蒙我的吧。”

    不是他生性多疑,闻鹤之这么多年一直禁欲,不是工作就是礼佛,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家里长辈耳提面命为他安排的相亲局,说推就推,主动追求的千金小姐更是面都不见直接拒绝。

    闻鹤之慢条斯理:“沈棠。”

    沈棠?!!

    ……那不是闻祈的未婚妻吗?!!!

    柏熙革几乎到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九哥,你抢了你侄子的老婆?”

    “不对,”柏熙革喝了酒,反应慢很多,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才重新组织好措辞,一脸不可置信,≈ot;是你和你原本的侄媳妇结婚了?≈ot;

    桌底酒瓶划拉脆响。

    说来说去,两句话都是同一个意思。

    柏熙革震惊之余,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说你怎么突然换个那么萌的微信头像呢,原来是为了撬墙角。还有,那天闻祈生日你也在楼上,人家丑闻缠身,你和沈棠明明在场照片却删的干干净净,估计也有你手笔吧?”

    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等等!”

    柏熙革抱着酒瓶,失恋的情绪一扫而空,倒豆子般将闻鹤之这段时间行径全部串联起来,眼里瞬间闪着兴奋的光。

    “沈棠……她叫沈棠,我说九哥你怎么突然来的闲情雅致开始养海棠花,该不会是早就喜欢人家了吧?”

    伤心情歌托着漫长的音调,空气却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

    闻鹤之淡淡睨他一眼,语气从容平静,“你喝醉了。”

    -

    沈棠今日负责的新闻稿很赶时间,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

    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办公室已经没人,只剩她办公桌前一盏孤灯。

    将稿子送审后,沈棠稍微活动了下酸胀的肩颈,然后关掉电脑,将桌面东西收回包里,关掉空调和灯。

    等电梯的间隙,口袋里手机微震——

    是弟弟沈屿发来的消息。

    沈屿:【棠棠姐姐,你在忙吗?】

    沈屿是家里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十二岁,不粘沈时樱这个亲姐姐,反而格外粘沈棠。也是家里唯一不会算计她,真心对他好的人。

    看到消息,沈棠笑了下,语气轻松回复:【没有呢,刚下班。】

    那头的沈屿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好几秒过后,才小心翼翼发来一条消息。

    沈屿:【棠棠姐姐,你以后是不在家里住了吗?】

    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下,沈棠愣了下,【怎么这么问?】

    沈屿:【我……今天放学回来,看到你房间的东西都搬空了。】

    沈屿:【[图片]】

    沈棠点开照片,原本布置简洁温暖的房间,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反而被堆入了许多属于沈时樱的杂物。

    沈棠盯着图片看了几秒。

    片刻后,长睫微掀,冷静给沈默山拨去电话。

    “嘟——”

    电话拨了两通,沈默山才接。

    他似乎在应酬,又或许是在牌桌上,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从听筒里穿过来,沈默山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沈棠开门见山问:“您把我屋里东西,搬哪里去了?”

    沈时樱虽然骄纵,但没那么大胆子,纪含香一向和气,也很少管沈棠的事。

    所以在今日沈屿说出房间东西被搬空后,沈棠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了是沈默山干的。

    沈默山咬着烟摸牌,语气不以为然:“哦,你那堆破烂啊,我让人全部打包好送到闻先生住处了。”

    ……闻鹤之。

    耳中似有“轰”地一声,对面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让沈棠心里生出隐隐火气。

    沈默山那边很热闹,有人恭维他攀上了闻家高枝。

    沈默山得意地笑笑,和沈棠说:“记住我今早的叮嘱,以后在闻家要听话,知点好歹。我就先挂了,省的影响手气。”

    沈默山一贯专权强势,电话瞬间被掐断,只剩下空嘟嘟的忙音。

    电梯到达一楼,夏季暑气热浪袭来。

    沈默山早就想攀附闻家,沈棠不奢求他尊重自己的意见,可他未经询问自作聪明把她的东西,全部送到闻鹤之住所的行为,既冒犯又缺乏尊重。

    闻鹤之的心思深不可测,是全港都又敬又惧的活阎王。

    更何况今天早上,他刚暗示过沈棠只需要一个体面懂事的妻子,后脚,沈默山就替她做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还让她要知点好歹。

    热气闷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脑海里思绪混乱。

    沈棠在楼下站了有一会儿,闻鹤之向来洞悉人心,而且东西已经送到,补救的话再怎么说都显得拙劣。

    思来想去好久,沈棠还是选择主动坦白。

    细白的手指点开通讯录,从上往下滑,找到闻鹤之的电话,鼓起勇气,拨过去。

    对面路口绿灯亮起,有情侣手牵着手穿梭挤过人群,隔壁咖啡店即便晚九点也依旧门庭罗雀,城市热闹繁华,而沈棠孤身一人站于角落,惴惴不安。

    几秒过后,铃声停止——

    电话刚被接通,沈棠就深吸一口气,拿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坦白道歉:“闻先生,今日我父亲并不知情我们之间的具体关系,冒然将我的东西全部送到了您的住处,实在抱歉。”

    没有丝毫停顿地,沈棠一鼓作气将话全部说完,“今晚我就把东西全部搬回去,您看可以吗?”

    她在职场混了三个月,早就练成了一身炉火纯青的滑跪技术,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出周全的解决方案。

    真诚又妥帖周到,是大多数领导都会喜欢的省心员工。

    可闻鹤之又不是她的领导,耐心听完女孩说的全部后蹙眉,抓住重点,反问。

    “你要搬去哪?”

    沈棠一顿,“我会尽快租

    好房子。”

    闻鹤之抬腕看了眼表,平静提醒:“这个点,我不认为在外面租房子很安全。”

    燥热晚风停了停。

    诚然,沈棠的周到,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自己。

    她沉默,无法反驳。

    只是闻鹤之高高在上,这些本没必要关心。

    电流声“滋啦”划过耳膜,听筒里静了好几秒,沈棠敛下长睫,思考是否有更周全的办法。

    闻鹤之却忽然问:“你现在,在哪?”

    这通电话,早在无形之中偏移了走势。

    沈棠诚实回答:“公司楼下。”

    -

    电话挂断后。

    包厢里播了三天的悲伤情歌被掐,烟草燃烧后的薄薄烟雾也渐渐消散。

    闻鹤之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起身往外走。

    边上柏熙革抱着酒瓶,惊醒过来,不解问:“九哥,你要去哪?”

    玻璃杯折射出五彩光斑,门边明暗交界,男人肩宽腿长,腕间搭着西服外套,信步朝外走,没有回头,只淡淡落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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