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2)
这声音堪要刺穿窗户,金盏迟疑地看了看虞雪怜,说道:“娘子,是青桔在叫我,她和我都是夫人房里的丫鬟。”
虞雪怜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打了车帘。
“我去酒楼查了,掌柜的说是金陵来的官老爷威胁他砸烂陆隽的书画摊,并赏了他十两白银。”浮白先禀报虞娘子交代他办的事,又拿出蓝布包袱,里边是用牛皮纸包裹住的银子。
“你……你扯淡!二虎他老实本分,他,他不会去那种地方鬼混!”蔡婶儿叱喝道,“好啊,怪道是你爱读书,原来这书全读去青楼了,去青楼的人是你,凭啥污蔑我儿子。”
“蔡婶若要倚老卖老,对我爹娘不尊,对我不尊——陆某不会客客气气地待你。”
府邸前两年不乏杂事,小事有丁管家张罗着办,大事则是陈瑾着手处理。金盏耳濡目染,言谈要比别的小丫鬟稳重些许。
姨娘房里若缺了什么,也都差她娘去购置。
“她们惯爱偷懒,今日有劳你了。”虞雪怜望着铜镜,西窗照来的光跃在镜中,她抿唇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府邸是先帝所赐,五进四出的院子,但镇国将军府的主子是一巴掌数得清,可上上下下使唤的婆子、丫鬟、小厮,少说有七八十人。
盼夏说那蔡婶儿爱牵红线,是花坞村响当当的媒婆,时而可靠,时而也点错过鸳鸯谱。
陆隽慢条斯理地说:“他日日在慈溪镇的青楼点头牌,蔡婶可知你千方百计说媒赚来的钱去哪儿了”
虞雪怜沉吟道:“什么样的官老爷会大费周折地来慈溪镇欺负陆隽。”
等金盏出了厢房,虞雪怜坐了许久才回阁楼。
过了二伏天,雨来去匆匆,过后潮湿闷热。
“晚香她们呢”虞雪怜没回阁楼沐浴,随意在间客房拾掇。
“金盏!金盏!”
……
至于这官老爷,一时半刻查不出来,需得回金陵城仔细查。
虞雪怜不出门还好,一日仅换一身衣裳。
两人道别后,马车慢慢腾腾地行路。
此事有些蹊跷,陆隽又不常去金陵城,且他做事谨慎,怎会招惹到官老爷
她知晓陆隽上辈子到老都不曾娶妻生子,即便圣上要公主许配给他,他亦从未点头答应。
眼下她六神无主,叫穷书生弄得哑口无言。
梳好发髻,虞雪怜换了衣裳。外边有道嗓音粗的丫鬟唤着金盏的名字——“金盏,你跑哪儿去了,咱们不是说要给夫人房里点驱蚊香吗”
黄昏逼近,蔡婶儿张皇失措地拎着菜篮子,逃命似的奔回家。
浮白说:“是,我想这是掌柜昧着良心收下的钱财,便让他交还出来。”
“娘子折煞奴婢了,我虽是夫人房里的丫鬟,可服侍娘子是分内之事。”金盏在府邸许多年,今日是头次跟虞雪怜说上话,“奴婢今年十四,在夫人房里服侍有两年了。”
蔡婶儿正骂得怒火中烧,陆隽提起她儿子,她瞬间皱眉瞥着陆隽,道:“你问这个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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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白坐在她对面,似乎虞娘子每次见过陆隽,表情几乎都是不重样的。
虞雪怜收起白银,打算找个日子给陆隽。
“我在那家青楼附近的客栈做工,蔡婶在外名声响彻。二虎以母为荣,到哪儿便要说家缠万贯。”
给她梳发髻的丫鬟身材高挑,鹅蛋脸,眉眼下长了两颗黑痣,却不丑陋。她一双细手拿着梳篦很是灵巧,三两下梳出低髻。
她下了马车径直去兰园,园里的小丫鬟服侍她沐浴更衣。
虞雪怜笑道:“你应她吧,我也要回厢房去了。”
陆隽笑意愈深,他问:“若陆某不是老实本分的人,蔡婶今日不会来给我说亲事罢”
他们各司其职,凡是外出,总要经过金盏的娘亲同意才行。
陆隽笑问道:“蔡婶,你儿子今年有十七了”
今儿个在花坞村走了那么长的路,身子困累,腰裙早被汗弄脏了。
她现在岂是给人说媒这是自寻死路来了。她死死地瞪着陆隽,却不敢反驳他。
陈瑾待房里的丫鬟要求颇多,要她们读书学字,脑袋瓜起码会转弯,这样差她们办事省心。
蔡婶儿大汗淋漓,喜庆的一张脸失了血色,如丧考妣。
蔡婶儿被戳中心坎儿,并不设防陆隽这么直白地问她。
陆隽这会儿半点不像读书人,像是来索她命的地狱阴司。
金盏的娘亲在府邸不恶而严。
“回娘子的话,奴婢晌午见她们去小厨房要了两碗百合莲子汤消暑。约莫有一个时辰,奴婢在园中给夫人洗衣裳,听娘子的阁楼有嬉笑声,想是晚香她们在娘子的闺房歇息,就不怎么在意了。”金盏从小在陈瑾房里服侍,她娘在府邸是拿得住事儿的,管采买瓜果时蔬、金银首饰。
“这银子是那官老爷给的”虞雪怜把纸撕开,里面赫然是整整十两的白银,成色、光泽是一等一的好,像是近年方提炼的。
蹊跷
正因如此,她才好奇这辈子的陆隽会不会娶妻
这条路地势平,车夫加快马鞭,映入视线的山间野草丛生,如流云一团一团地飘走。
浮白使了法子撬掌柜的嘴,最终只得了背后黑手是金陵来的线索。
“是,奴婢告退。”
虞雪怜靠坐在窗侧,凝神思索。
盼夏送虞雪怜至山脚,就见浮白坐在马车上等她。
掌柜的哭天喊娘地跪在地上,赌咒说自个儿真不晓得那官老爷的来头。若有欺瞒,叫他出门被雷劈死,断子绝孙。
赌了断子绝孙的恶毒咒,浮白没再为难掌柜的,问他要了官老爷赏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