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2)

    “这……”村长捋着下巴的白胡须，面对表现沉稳的陆隽，让他不知该问什么。

    这是他们聚众闹事的第五天了，陆隽连着五天没出屋，好似一点也不把他们当人看。

    二虎爹嗓音洪亮，梗着脖子，问道：“陆隽，你小子是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李婶眼窝乌黑，这五天她是跟着陆隽遭殃了。

    他怕陆隽把他逛青楼的事抖出来，方才他爹大张旗鼓地把村长抬来，村里的男女老少风风火火地全跑到陆隽家了。

    陆隽问道：“这件事为何与我有关”

    陆隽的语气从始至终如一潭死水，而无论二虎他们打岔或是撒泼，亦掀不起一丝波澜。

    但身后那群豺狼把他往火架子上烤，简直是要为难死他。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村长揉了揉发聋的耳朵，看向身躯凛凛的陆隽。

    “好赖咱们同住在花坞村。你看不上人家那姑娘，是我家老婆子爱管闲事了，现在她被你吓得魂都没了，人瘦了一大圈，我找谁说理去！你整天缩在屋里当乌龟王八，摆明是欺负我们老吴家。”

    本以为这件事算过去了，可翌日蔡婶儿发起癔症，躺在炕上说有鬼要找她索命，过了片刻，又嬉嬉笑笑地说要去涞水镇给陆隽说媒。

    秋阳杲杲，天蒙蒙亮，报晓的鸡鸣声清脆。

    蔡婶儿家闹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东听一句，西补一句，很快就把他们家的事搞得一清二楚。

    那神婆用针扎了二婶儿的手指头，溢出一摊黑血，说是在村西头中着煞气，吓破了魂。

    他表情坚毅，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反而冷眼盯着二虎。

    陆隽的这一间草屋显得格外单薄弱小，他推开屋门，眼神凉薄地望着篱笆外的唾沫飞天。

    二虎大叫道：“村长，您甭听陆隽胡说了，我娘因为他病得不像人样，你怎么护着他啊！”

    陆隽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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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劝蔡婶儿别赚这伤脑费神的钱，这陆隽在村里快是绝户了，还管这晦气东西娶不娶娘子。

    陆隽凝神注视村长，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良久，他道：“此事与我没干系。”

    “村长，陆隽撒谎！他那天绝对恐吓我娘了。”二虎手拍篱笆，怒目斜视地说，“村长，陆隽这种祸害不能留在咱们村了，这回是我娘出事，下回保不齐是谁，您今天说什么都要给我娘主持公道，把陆隽赶走。”

    村长敲了敲拄拐，问道：“陆隽啊，你老实告诉我，那天蔡婶儿是来你家给你说媒吗”

    二虎爹怒斥道：“陆隽！你今日必须出来给老子一个说法，想你蔡婶儿在花坞村的为人处事哪样不让人服气她好意帮你说门亲事，不求占你什么便宜。”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泼在二虎爹的头上，这陆隽居然是个耍赖皮的！

    若要驱散煞气，先得找到蔡婶儿是在哪里被吓着的。

    他便把这么些年存的私房钱献出来，挤着眼泪说掏心窝子的话，让二虎跪下来给娘磕头认错，这才稳住蔡婶儿。

    天不亮二虎他们这一大伙儿人聚在门口喧闹，她本身爱看热闹，觉自然是睡不好的。

    蔡婶儿给陆隽说媒，二虎爹是知道的。

    “我说，陆隽，你把我娘害得卧床不起，就打算装作啥都跟你没关系是吧亏你是读书人，良心被狗吃了！”二虎长了一双厚嘴唇，说话时两张嘴皮碰撞着，看着是很有气势，其实口齿是不清的。

    不管他们说何等不堪入耳的话，陆隽依旧坐在窗前写字读书。

    村长吐出嘴里卡的痰，清清嗓子，道：“陆隽，我昨日去瞧了蔡婶儿，她的确是被吓得不轻。我知道你这孩子人不坏，估计是蔡婶儿那天来你家被啥脏东西冲撞着了，二虎他们不是故意找你麻烦。要不你去看看你蔡婶儿，给她买点补药，咱这大家伙儿就散了罢。”

    若陆隽当着村长的面拆穿他，害臊不说，逛青楼在村里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二虎哪敢往下细想，他眼睛咕噜一转，催他爹速战速决。

    这伙儿人听了李二婶的话，齐齐点头说把村长喊来，不然总像耗子在这儿窝着也不是回事。

    二虎爹见蔡婶儿精神恍惚，喂汤药也无济于事，他请来村里的神婆，给蔡婶儿看是否冲撞了哪路仙人。

    说到底是一家人，不生隔夜气。但住在村里，谁家拌嘴吵架，少不了有人趴着偷听墙角。

    村长是让二虎爹用轿子抬到陆隽家门口的，有了这尊大佛在，他们的气焰顷刻旺盛。

    若把陆隽赶出花坞村，这是绝他的后路啊，况且他考中解元，以后十拿九稳是官老爷。

    住在陆隽隔壁的李婶颠颠地跑过来，给二虎爹捧了一碗水，出主意道：“我看呀，你们该去找村长主持公道。你们天天过来怪辛苦的，蔡婶儿身子又好不利落，这伥鬼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指望他给你说法倒不如等太阳打西边升了。”

    村长茫然地问：“另有其人是谁”

    “吓到蔡婶的另有其人。”陆隽说。

    得罪了官老爷，他就别想享清福了。

    陆隽这孩子在村里不讨人喜欢，可怜得很，他爹娘又死得早。近些年村中哪户人家不是重盖新房，家业兴旺，唯有陆隽还住着破草房。

    二虎他们吃了饭，喊来七大姑八大姨，小叔小舅子，站在陆隽家外的篱笆开始辱骂。

    他当村长有几十年了，管过大事，也理过鸡毛蒜皮的小事。

    陆隽未抬眼皮，只起身拿书从窗前离开。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村长问一句，他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