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1)

    呼吸在她鼻尖徘徊,她察觉到他心脏博动的节律更乱。他手臂垂下来,搂住她的腰,把她整个箍进怀里。

    吻随即落下,急促而凌乱。

    持续好一会儿,林檎渐渐呼吸不畅,整个人好似正在融化。

    楼梯间里骤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她急忙伸手去推,反被拥得更紧。

    那脚步声大约属于某个女邻居,穿着高跟鞋,笃笃笃,一级一级,二楼半、三楼……

    直到仿佛近在咫尺的时候,孟镜年总算退开了。

    女邻居喝了一声,声控灯亮。

    孟镜年从钥匙串里找出木门的那一把,插进去拧开。

    门推开,他就这样拥着她迈进去,反手摔上了铁门,也隔绝了邻居已经发出了一个字的招呼。

    木门也在身后关上了。

    林檎心脏简直跳到了嗓子眼,不啻坐了一趟最激烈的过山车。

    她还在深呼吸平息心跳的时候,孟镜年忽然伸手,揿下了门边的开关。

    小小一个玄关,日光灯泡亮得刺眼。

    她下意识低下头去,抵在他胸口,想把自己藏起来,“……你干嘛开灯。”

    “嗯……”孟镜年声音低哑,语气却十分认真,“我想试一下,在看得见的地方……”

    孟镜年低垂目光, 凝视着她。声音是渐低的,到最后一个字已轻不可闻。

    黑暗一贯是情欲的共犯,反之这样昭彰光明下的注视, 自然让人无法适从。

    林檎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

    孟镜年轻声而诚恳地说句“抱歉”,很为自己的冒进唐突而感到过意不去。

    抬起手臂, 打算再把灯关上。

    林檎倏然伸手将他一拦, 而后缓缓抬眼看向他。

    在当下这个节点,她觉得这样的对视并不比赤身裸体更轻易, 孟镜年垂着眼, 眸色比平日要深上许多,有种被雨水浸湿的幽邃。

    看见这样的目光, 她突然就没那么害羞了,往前进了半步, 腿挨住他的膝盖,把脚踮起来, 脸凑得离他更近。

    “孟镜年……”

    “嗯。”

    “我新换了牙膏, 是柠檬味……”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满面绯红,也有一双与他一样潮湿的眼睛。

    她瞧见他喉结微滚,目光又深了两分, 盘旋于她面颊上的呼吸, 节奏也骤然变得短促。

    奇异的满足感。这样一面的孟镜年, 她从前也从未见过……

    孟镜年倏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敛目垂首, 嘴唇挨上她的, 迟疑地辗转片刻,舌尖试探地闯进去。她想往回躲, 却被他发现,轻易地缠上来。

    他也并不熟练,两个人互相探索着彼此掠夺。

    明亮灯光下,体温升高,心跳纠缠……一切比在黑暗里要强烈数倍。

    从前孟镜年总是包庇她做坏事,譬如某晚替她请假翘了晚自习,带她去网吧里看一个竞唱电视节目的决赛直播。

    而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在共谋做一件比以往任何都要坏得多的事。

    实在喘不过气来,林檎手掌撑在他胸口轻轻一推,低下头去,她像是夏日正午泼在晒烫水泥地上的一盆水,整个人柔软无依,又热气腾腾。

    孟镜年拥着她,手掌按在她肩胛骨上,无声安抚。

    许久,感觉到她过速的心跳声平息了一些,他低声问:“习惯一点了吗?”

    “……你在搞什么脱敏疗法吗?”

    “你觉得有用吗?”

    “并没有……”

    孟镜年作势要伸手去把她的脑袋抬起来,两分玩笑道:“那再试一次……”

    林檎急忙把他往后推了一掌:“……你到底还要不要进屋了!”

    八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林檎自认为称不上“乱”,只是不够整洁。

    她把沙发靠背上的衣服抱下来,堆到一旁的晾衣架上,给孟镜年腾出一个坐的位置。

    这番操作看得孟镜年连连皱眉。

    环视一圈,竟在靠着餐边柜的位置,发现了正在充电的扫地机器人,在这么一个满是杂物的狭小空间里辗转腾挪,未免有些太为难它了。

    有心要替她收拾,可这一眼望去真是个庞大的工程,根本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有卷尺吗?”

    “有。”

    林檎正在烧水,把水壶放到底座上之后,便走去电视柜那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尺。

    孟镜年接了过去,挽起衣袖,把尺子抽出来,开始测量客厅墙体的长度。

    “……有户型图的,你要吗?”

    “那当然更方便。”孟镜年把尺子收了起来。

    “你要替我重新装修吗?”

    “我找个专业做收纳的朋友过来帮你规划一下收纳空间——当然你想要完全翻修,也可以的。”

    “你又烧钱玩。”

    孟镜年笑了一声,“我的钱也没有别的用处,花在你身上也算物尽其用。”

    林檎蹲在电视柜,翻下方抽屉里的那些资料袋找户型图,听见孟镜年这样说,莫名的就想到那时候自己跟他讨论的“老婆本”的话,脸微微一热。

    “……没找到,可能是在书柜里,回头我慢慢找给你。”

    “现在就找。要等你回头再找,肯定是没下文了。”

    显然孟镜年对现在年轻人的惰性了如指掌。

    书柜放在次卧,挨着那铁艺的置物架。

    林檎走过去时,自然地看见了自己放在书桌上的那只装了德语学习资料的纸箱。

    她伸手随意翻了翻那本德语词典,“其实是准备找个时间扔了的。只是没舍得。”

    “学了多久,一一?”孟镜年在床尾坐下。一米五的小床,床单被罩收了起来,只在床垫上铺了一层防尘罩。

    “……你去德国没多久就开始了。断断续续,也没有学得很好。”

    孟镜年沉默一瞬。他不常有愧疚情绪,因为为人处世总是留意不要欠人人情。对养父母、对江院长都是这样,拿既定的前程和过硬的成绩,回报他们的期许与栽培,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因此问心无愧。

    只有对林檎,总有亏欠与心疼,或许因为她不图他什么,一个人怀抱不见天光的心事,恪守那条难以跨越的界限。

    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失去她的后怕,根本无法与这样的漫长曲折相抵。

    “一一,那本书送给我,好不好?”

    林檎顿了一下,从纸箱里翻出那本薄薄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转身递到他手里。

    孟镜年拿在手里,低头瞧了一会儿,没有当她的面再去翻那扉页上的文字,觉得如果这样做会有些冒犯。

    “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一一。”

    “嗯?”

    “朋友圈能对我解除屏蔽吗?全家人就单单屏蔽我一个,是不是有点太针对我了。”孟镜年语气里带两分玩笑。

    “啊……”林檎自己倒是愣了一下,“……对不起,我搞忘了。我只有‘可以看’这一个分组,一般都是发的分组可见……”

    “我不在分组里。”

    “对……”林檎有点心虚,“……你去德国的时候建的分组,那个时候心态有点幼稚,觉得你不配再了解我的生活。”

    孟镜年微微挑了挑眉。

    “……后来一直忘了把你加进去。”林檎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我现在就加。”

    她捣鼓了一会儿,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给他看“可以看”那个标签下的人,“喏。”

    “那么恭喜我刑满释放。”孟镜年微笑说。

    林檎被逗得笑了一声。

    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林檎把书柜里的几个资料袋拿出来,翻到了和购房合同装在一起的户型图。

    孟镜年掏出手机来拍照,林檎变戏法似的,从两只摞起来的纸箱后面,拎出一只台灯,揿亮了给他照明。

    孟镜年随意一瞥,“……是我送的那个?”

    “嗯。”

    她十二岁那年,原来的台灯坏了,叔叔捣鼓了一阵,没有修好,孟镜年隔日就给她拎来一个护眼灯。后来叔叔婶婶搬家,旧台灯不搭新房子的装修风格,她就把它拿到了这里。

    “以前的东西质量真是好,这么多年都没坏,只换过一次灯泡。”林檎感叹。

    “以前的人好不好?”孟镜年瞥她一眼,笑问。

    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像是耳语一样,让她又觉得有点赧然:“……不好我还喜欢这么多年。”

    台灯亮着,两人并肩而立,桌面上投下手的影子。

    记忆里有类似的场景,是很早之前,孟镜年给她辅导功课,手指捏着铅笔,在图形上画辅助线。

    林檎偏过脑袋,抬眼去看他,他正拿着手机,拍灯光下的户型图。

    她倏然踮脚,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原位。

    孟镜年动作稍顿,垂眸时神情更加温柔,声音也带笑:“搞偷袭啊,林一一。”

    不管多少次,“林一一”这个称呼都好像直击她的命门。她低着头站在一旁等他拍照,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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