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1)
&esp;&esp;“姑母的补汤,二叔的宽慰,叫我受宠若惊,本应亲去领谢的。”
&esp;&esp;胤奚慢吞吞展开飘逸的双袖,带起一阵清幽药气,“只我这样……容我过后再谢恩吧。”
&esp;&esp;其实不出门的真正理由是,谢二爷知他受伤见不到他面,自然心存怜惜,可等亲眼看见他从女郎的内寝出来,那就好比岳丈看小婿,背后夸得再好,也难免看不过眼。
&esp;&esp;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儿,小郎君精着呢。
&esp;&esp;“北府的事,你更不须为难,”胤奚明亮的眼眸落在谢澜安脸上,“我什么功赏都不要。”
&esp;&esp;除了她,一切都不在他的欲求中。
&esp;&esp;他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霸占,只差没有宣之于口:我只要你。
&esp;&esp;没人敢用这样直白的眼神□□女君,谢澜安眸光晃了下,迎着胤奚的目色近前一步。
&esp;&esp;“扶植褚盘,是眼下最大程度保留北府军备的选择。”她道,“他自身势弱,必然依靠谢氏,他又姓褚,在排外的北府将领面前至少站得住脚。否则换谢氏嫡系强势入驻,北府营哗变崩盘,就在瞬息。
&esp;&esp;“但我并非没疑虑过,此子当时眼看嫡兄死在面前,还能若无其事回到京口,可见心机深沉。
&esp;&esp;“你是他的杀父仇人,若有朝一日褚盘重兵在握,与你同处朝堂,未必是好事。”
&esp;&esp;二人身高有差,她呵出的气息又痒又热,尽落在胤奚喉结处。
&esp;&esp;胤奚嗓音有些发哑,镇定地摇头:“正因他心机深沉,才能收服褚家那几个庶兄。这人能用。”
&esp;&esp;一个从小在父亲冷眼和兄长欺凌里长大的人,隐忍至今,所渴求的不就是强权在手,扬眉吐气吗?那么对他可予可夺的女郎,便是褚盘唯一的青云梯,是他必须效忠的君主。
&esp;&esp;“他确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人选。”
&esp;&esp;“至于我……”
&esp;&esp;胤奚垂下被朝光映得剔透的睫梢,笑笑,“我能杀他老子,就能盯住他。”
&esp;&esp;绝不令此人成为下一个褚啸崖。
&esp;&esp;他说这话时,目露锋芒,落拓了得。
&esp;&esp;谢澜安轻嗯一声,很难说清她是不是故意的,似一个满意的上位者忽然软下来的婉呻,一下撩中胤奚的心尖。
&esp;&esp;昨晚被她掐住的颈肤,忽然发起痒来。胤奚突然抱住谢澜安,带她的手胡乱摸自己轻栗的喉结。“咬我一下女郎,这里。”
&esp;&esp;语气带着克制的催促。
&esp;&esp;谢澜安得逞一笑,让他受着伤还发魅勾人,她照着胤奚凸起的喉结吹一口气,随后,轻巧地脱出他怀抱。
&esp;&esp;“好了,我要进宫议事了。你,回榻躺好,乖乖养伤。”
&esp;&esp;看着她走得轻盈而不留恋的背影,胤奚叹息,一点法子没有。
&esp;&esp;是得快点把这破伤养好。
&esp;&esp;·
&esp;&esp;授任褚盘继任大司马的圣旨,从金陵快马加鞭发至北府。
&esp;&esp;褚盘接旨五日后的下午,褚啸崖的遗棺由军车载回了京口。
&esp;&esp;北府的一干重将,原本对那道圣旨持观望态度。京城里乱了套,皇城内外由谢氏把持,他们群龙无首,人马被排挤到外围,谁知这会儿皇帝是死是活,这份指不定出自谁手的“圣谕”,又有多少斤两?
&esp;&esp;待看到褚啸崖的遗体,北府营直接炸了锅。
&esp;&esp;他们先前只道少帅头颅被枭,大司马这才带兵赶往北边,传回来的消息真真假假,没个准信。可褚啸崖在众将眼里,是不败的神话,谁也不信大将军真的会折戟沉沙。
&esp;&esp;而今亲眼目睹,就如同支撑北府主心骨的天塌了半边。
&esp;&esp;各营将领不能接受,集结到褚盘的军帐外讨问说法。
&esp;&esp;“说什么大司马是中了北胡埋伏,被尉人所杀,谁亲眼见到了?杀他者何人?为何又是荆州军送回来的?”
&esp;&esp;“人人皆知胤奚杀少帅褚豹,不但嚣张地扬名承认,还将少帅挂在朱雀桥头,方引大司马出兵追击!究竟谁才是害了大将军的真凶?”
&esp;&esp;“褚盘,圣旨是你接的,这重重疑云不讲清楚,想接掌北府,葛某第一个不服!”
&esp;&esp;叫嚣响遏行云,眼前的军帐始终鸦雀无声。
&esp;&esp;葛烈脾气火爆,提着军锏阔步上前,一把掀开营账。
&esp;&esp;却见帐中空无一人,摆设简单的营帐中央,只见一卷玉轴圣旨,与一个年头久远的生锈银盘,安静地搁在案几上。
&esp;&esp;“人呢?!”
&esp;&esp;人正在褚犀的帐中,煮茶叙话。
&esp;&esp;“四哥猝见父亲灵柩,伤心难免,只不过还要打起精神,与弟共商此后入葬祭奠等种种事宜。”
&esp;&esp;褚盘握着茶舀的那只手,腕上袖管几折,露出一段略显细瘦的冷白皮肤。
&esp;&esp;这样看去,这个没穿甲的年轻人与这黄沙糙粝的军营格格不入,宛如一个文人雅士。
&esp;&esp;对面的褚犀却眼含戒备。
&esp;&esp;褚犀是褚啸崖的第四子,生母是豫州小官之女,在父帅那里由来不算受宠也不算受气。褚犀从未将这个生来便如猫崽一样孱弱的弟弟,看在眼里。
&esp;&esp;“这话从哪说起?”
&esp;&esp;褚犀身披薄甲犹可见胸肌鼓胀,坐在胡床上,便如一座小山,语气透着冷漠:“上头还有三哥,你又是谢丞相钦定的,轮也轮不到我操心。”
&esp;&esp;“三哥啊。”褚盘笑了笑,低眉将一舀冒着热气的茶汤倒进粗陶盏。“其实我知道,小时候四哥你并不想和三哥他们一起欺负我,只是你不做,你也会落得和我一般下场。明哲保身,弟弟心里从未怪过你。”
&esp;&esp;褚四的目光落在褚盘手腕上方,那里刻着几道早已变成浅褐的交错刀伤,心中越发惊疑。
&esp;&esp;“陈年旧事何必再提。”他稳着声,“我只问你一句,父亲的死因,你知不知晓?”
&esp;&esp;“大哥三哥欺我,是讥辱我出身不详。”褚盘不紧不慢地将那杯茶推向褚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话匣里。“可他们与你称兄道弟,背后却……只可惜了兄长的那位伊人娘子。”
&esp;&esp;褚犀眼皮一跳。
&esp;&esp;他从前有位爱妾,名叫伊人,楚楚婉约,令他爱若珍宝,还生出过扶为正妻的念头。几年前伊人因郁病而逝,褚犀伤感不已,此刻听褚盘的意思,竟似另有隐情,拍案而起。
&esp;&esp;“你莫绕弯子,直说来,她怎的了?!”
&esp;&esp;“难道她的死,与……与三哥有关?”褚犀声音微颤,不敢往下深想。
&esp;&esp;“不是三哥。”褚盘抬起眼,那双似没有杂质,也没有人气的澄明浅瞳对上褚犀的怒目。“是三哥和大哥。三年前的七月,趁你带兵去海岸巡防。”
&esp;&esp;伊人的身体变得每况愈下,正是在三年前他巡防回家之后……褚犀才经父亡之痛,再听此言,一瞬间浑身的血都凉了。
&esp;&esp;他父帅好御美人,麾下官员敬献来的女子源源不断,父姬赏子,兄弟之间侍妾互换,这些在褚家都不算稀奇事。褚四自诩不是什么君子,只是对伊人的爱护之心决无半分掺假。为了护住她,他还特意将她置在军营外的一处民镇,没想到……没想到……
&esp;&esp;“你亲眼见到了?”褚犀嗓音嘶哑。
&esp;&esp;褚盘顿了一瞬,“亲耳听到的。当时不敢声张,恐引来他们报复。”
&esp;&esp;那时候他的懦弱,就如同褚犀在少时为了自保拿起刀子割伤他一样。
&esp;&esp;“如今大哥死了,你还有意为他报仇?三哥不服我,难道你愿意看北府的兵权落入他手?”褚盘听着褚犀粗急的喘声,徐徐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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