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不可言说(2/3)
屋内静悄悄的，季紓缓慢地靠近床前，本意是想要透过帐幔看她一眼，可常年的礼教规矩又无不再三戒令他，深夜独闯女子闺房，不是君子所为，他不该如此冒犯无礼。
维桑没有理会一旁嘮嗑的两人，脸色并无发现秘密后的八卦，反倒面容严肃，沉声道：「若真是如此，眼下七星楼的据点没了，但人肯定不只这些，太子还会再找新的据点。」
当然，如果没有碧草端来的那碗粥便好……
凌思思仍是抗拒，摇了摇头。
「啊？」
「不想吃。」凌思思抿唇说：「想见你。」
「如果是这样，那她也算成功了，至少现在全帝京的人，都在讨论七星楼的事呢。」
端午正欲开口，再连着那个皇城司指挥使数落几句，不防被一旁的维桑冷冷一瞥，令他顿时住了嘴。
端午少年心性，喜欢和厌恶皆很是明显，因此提及有关靳尹的负面消息，便有种幸灾乐祸的欢快。
汤药一碗接着一碗地送进去，却始终只见屋内屏风挡着，帐幔垂着，然后再原封不动地送出来。
「恐怕这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他张了张口，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真是太疯狂了……」
「可是人家熬了很久啊，好浪费的。」
碧草似懂非懂，「那这么一说，池渊是太子的心腹，又是茹夫人的夫君，两边都不能得罪，他岂不是难过了？」
碧草说不动她，满脸可惜地看着犹在冒着热气的粥，显然很是失望。
凌思思没阻止他们，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欣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迈进。
凌思思瞥了端午一眼，沉声道：「茹夫人坠楼，有些蹊蹺，她怕是故意选在那个时间，在七星楼惹起事端，引来大理寺介入的……」
他知道她是故意引他前来，连碧草的举动应当也是她设计的一环。
兴许是提及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端午说得隐晦，可凌思思和维桑却是清楚的。
与其他三人的沉重不同，碧草心里还是有许多疑惑，不解地问：「不对吧？七星楼平常人来人往，不只达官显贵，百姓们也喜欢去，那可是帝京的地标，之前太子祈福不是也选在那里嘛，那也不隐密呀。」
对啊！七星楼人潮眾多，来往的人也复杂，要说隐密绝对称不上，而且太过显眼，为什么要选在那里？
从前抓了端午和初一的可不是普通的人口略卖，都是靳尹为了培养私兵，暗中搞出来的管道，当时他们看到的那些都是被送往各地交易的人，未曾真正见过被靳尹当作私兵暗地培养的那一群，若真按端午所说，恐怕七星楼下的那些人皆是被作为太子的刀，被送往暗处秘密训练的私兵或死士。
入夜，丽水殿内气氛仍然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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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凌思思亲口说过喜欢他，那么他还是有正经的理由能关心她不是吗？
「我不要。」凌思思来了性子，拿被子遮住半张脸，坚决抵抗，「就不吃。」
「为什么不吃东西？」
凌思思正想说你自己煮的，她不吃，你不会自己吃嘛。可抬眼时，目光不经意瞥见了桌上放着那碗药粥的托盘，旁边还摆着一盘小小的梅子蜜饯，在灯光下，闪着蜜汁的光泽，依稀还能闻见酸酸的梅香，令她不由得一愣。
早该休息的凌思思屋内灯居然还燃着，婢女们来来回回地走动进出，个个满面愁容，送进去的食物和药都被她一口不动地送出来，这可愁怀了碧草。
他这么一想，心内的自厌便增一层。
是啊，疯狂。
她目光微动，忽然问向碧草：「我是怎么出七星楼的？」
七星楼……
可他想起了白日里靳尹对凌思思的着急和在意，看见他能当眾从端午手里接过凌思思，一怒为红顏，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站在一旁，在暗处看着她，甚至连带她出地洞的身分也没有。
自从端午回来后，维桑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这个半大不大的徒弟，也还是很上心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粥，是照着御医开的方子，熬煮成的药粥，您就吃一点吧？」碧草吹着气，将吹凉的粥喂到她唇边，温声哄着：「就一点？」
「才不，我最讨厌吃粥了。」
屋里依旧明亮，侍婢全都退去，角落一扇偏僻的窗户，很轻很轻地开啟，又缓缓虚合。
两条手臂环过他的腰身，扣在他身前的腰封之上，身后是凌思思委屈娇气的声音道：「你怎么还走啊？」
他一直是这么疯狂，可惜，他们直到后来才看清。
碧草不明白其中牵扯，只在听完几人的话后，目光一转，煞有介事地叹道：「哇……没想到一个坠楼案，竟然还牵扯出那么大秘密！」
那眼神中没有意外，彷彿就是故意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小姐……」
凌思思皱眉看着她手上那碗白花花，没什么色香味的粥，让她很是抗拒。
她着急地从房内走出来后，又在廊上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面色一凝，走向了另一边的院子，想来是去找维桑和端午商量法子。
「是端午背您出来的呀。当时，殿下和维桑带来的人都在楼里，是端午发现楼外还有一条暗道，将您亲自背上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陆知行后知后觉地感到惊悚，纵然他始终觉得靳尹阴沉腹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从未想过他会如此险恶狡诈。
维桑很快明白，「或许她发现了什么，想借此引人注目，让大理寺主动调查七星楼下的秘密。」
几人彷彿一下被点醒，之前大家都着眼于安全隐密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反而受限于既定的认知，而忘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关心，看她一眼，确认她无事便走。
季紓伸手去撩帐幔，一个缝隙，足以让他看清凌思思带着笑意看向他的眼神。
这些事，陆知行自然也有所耳闻，但他从未想过靳尹竟就如此堂而皇之，将他的私兵养在了七星楼下。
丽水殿内，此刻气氛同样沉重。
「所以人多又离皇宫不远，还能让太子藉机出入，不让人起疑的地方，就是可能藏匿的据点！」端午很快理清关窍，当即便道：「我这就去找！」
他一句话没有说，转身便走，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腰封便被拉住了。
常瑶自嘲地勾起唇角，抬头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叹息：「这世道，何人不疯啊……」
季紓闭了闭眼睛，手掌覆在凌思思搂着他腰的手上，而后缓缓将她的手从自己腰封之上扯开，转过身，看见面色有些苍白的凌思思。
他没问她为什么闹出这么一齣，反而捡了个轻的问。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七星楼修建，当时负责监造的人里，似乎就有靳尹在里头，难道他从那时就已经开始规划这一切了吗……
「小姐，您睡了这么久，饮食还需清淡，奴婢热了点粥，您吃点垫垫肚子吧。」
「需要足够的空间，还要足够安全隐密，不被人发现，又能即时与皇宫内的太子里应外合，这样的地方会在哪里呢？」凌思思苦恼地想。
维桑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凌思思微微頷首，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