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1)

    青遮偏头想了想。

    「因为有意思。」

    他说。

    以前在不周山的时候,他是个非必要不出门的主,再加上平日上课除了符篆阵法外他样样落后,却偏偏又顶着个姑洗塔的特殊名额——主要那一群崽子弱,他又不能用自己的禁术,否则得死一片——所以,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觉得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一副大公子做派,饭要褚褐做、衣服要褚褐穿、头发也要褚褐梳,简直荒谬。

    “你自己没长手没长脚吗?”

    有一个叫宋什么还是王什么的人还特地跑来他的住处叫嚣,他自称看不下去褚褐对他忙前忙后、嘘寒问暖都到了快卑躬屈膝的样子,所以要来行使公道,伸张正义。

    他当时回答这个人的答案也是,因为有意思。

    青遮当然能自己做饭、穿衣、梳发——甚至大部分时候褚褐的头发都是他扎的,发冠也是他给买的——所以完全没有他依赖褚褐一说,只是,褚褐想做,青遮也就随他去了,他喜欢看褚褐围着自己转。

    “小师弟你也挺有意思的。”风满楼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话锋一转,“哎,这个我能吃吗?”

    他指着青遮盛进盘子里的菜。

    “看着似乎做了好几人份呢。”

    「嗯,就是为了你们做的。」

    青遮端着盘子对他们笑,脸色苍白,头发又未束,看着鬼惨惨的。

    「两位,进来说吧。」

    “呜哇。”在青遮听见褚褐名字后还能神色平静地和他们说话时,屈兴平就把那颗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风师兄,鸿门宴啊。”

    “嗯——”风满楼拉长着语调,意味深长,“好吃的鸿门宴,何乐而不为呢?”

    行吧。

    屈兴平耸耸肩。

    这么看起来那顿丰盛的菜肴里也有自己的份了。

    他晃晃扇子,跟着进去了。

    青遮现在住的院子是屈兴平的私宅,这种宅子他在五大宗的地界到处都有,毕竟他喜欢各处转、各处交朋友,买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一些宅子的具体位置了。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那位叫卫含芙的,是怎么知道我这处宅子的?”

    「拜仙灵,问上天,祈愿仙灵下凡间。得我知,如我愿,祈求仙灵解我限。」

    屈兴平一愣,“这是什么?”

    “空星楼地界的小儿儿歌?”风满楼也诧异。

    「嗯,从空星楼传下来到民间的小儿儿歌,也可以说是,空星楼入门最基础的通天道、算天命之法。」

    “你的意思是,她算出来的?”屈兴平问,“她不是八岐宫人吗?”

    「道祖手底下的人各派功法都擅长些。」青遮一点头,「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

    “……”

    「怎么都不说话?」青遮太久没吃东西了,此刻是一边吃一边和他们两人说话的,倒是一开始说想尝尝的风满楼一筷子都未动,「你们此趟来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想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和人见过面么?」

    “我们有这么明显吗?”

    「否则你们没事来看我这个被软禁的人做什么,我们关系很好么?」

    “啊,你这话就有点伤我心了啊。”风满楼做作地捂住胸口,“我可是一直把你和褚褐当成我的小师弟看待的呢。”

    「既然都试出来我现在是理智的状态了,就不用一直提褚褐的名字了吧。」青遮拿过桌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睫毛颤了颤,「说实话,有点烦。」

    风满楼做作的动作和神情诡异地卡顿住了,他看向青遮,思索着他这句话里的“有点烦”,指的到底是他,还是那位已死之人。

    “你讨厌他?还是讨厌我说这件事?”

    「不,我不讨厌他。」青遮面无表情,「我很喜欢他。」

    听见他如此直白言说,屈兴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你这表情可跟“喜欢”一点都搭不上边,很没说服力啊,“那就是讨厌我说这件事了,我向你道歉。”

    「嗯。我接受了。」

    青遮以一种矜贵的姿态,轻微点着头。

    风满楼觉得有意思,感觉有点像逗猫,要顺着人家摸毛,不能逆着,摸舒服了对方就高昂着头颅喵喵叫,算是夸奖。不过这话说出来对方大概会非常不高兴,所以风满楼很好地将表情收了起来。

    “那好,既然青公子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只问这些?」青遮抬头,「你不问些别的?」

    “这些就足够了。”风满楼站起身,“虽然说是合作,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因为目的一致所以才硬凑在一起的,顶多是同谋者,算不上同盟,更算不上是同行者。所以不必事事都和对方说,也不必事事都和对方商量。你被软禁于此实属无奈,不是我们的本愿,所以只能麻烦青公子再多忍受几天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风满楼点头致意,走开几步后又转了回来。

    “啊,差点忘了,还有件事情要走个流程。关于大荒西楼里的东西,你能还回来么?”

    「那是我的东西。」

    好,那就是不还了。

    “我知道了。”风满楼没问原因,也没强行索要,袖子一甩,潇洒走了。

    「所以,其实长老会已经控制不住首席们了是吗?」

    “很明显是吧?”屈兴平又叨了几筷子肉。

    「嗯,对,很明显。」

    “和青遮兄你猜的差不多,长老会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发生了什么吗?」

    “道祖当年闭关时并不是自己一个人闭的关,他还带走了各宗长老会里修为已达到大罗之境的人。可是,这次道祖回来,那些大罗之境的长老却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各宗长老会就慌了,那些人可都是每一宗的根基和命脉,所以纷纷着急忙慌地去找道祖要说法了。”

    「要到了?」

    “当然没有,道祖一个都不见。”

    「那,首席们想趁此做什么?」

    屈兴平回忆了一下,“按照喜少谷主的说法,那些老不死的已经老了,枯朽了,不适合现在的修真界了,所以——”

    所以,要逼宫。

    难怪风满楼说过几天就能放他出来,原来是因为过几天后权力执掌人就换人了。

    “青遮兄。”屈兴平斟酌着问,“你为什么要和风师兄说,你很喜欢褚兄?不是说不伤心吗?”

    「因为他想听到这个。」

    青遮叠着手里的帕子。

    「一个不会为自己同伴的死流泪伤心的人,太过冷血,是信不过的。我在安他的心。」

    “可是,青遮兄。”屈兴平叹气,“你其实是一个很不会说谎的人你知道吗?”

    青遮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会骗人?”的表情。

    “我没说完整,是——不会为自己的真心说谎。”屈兴平一针见血,“比如,如果换作是我问你,褚兄的死,你难过吗?”

    青遮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不难过。」

    “你看。”屈兴平摊手。

    「我说的是实话。」

    “嗯嗯。”屈兴平敷衍。

    「……既然你执意认为是不同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不一样的?」

    “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

    屈兴平叩叩自己的胸口。

    “拥有真心的人,就是能看出来爱里的谎言,当然,也能看出来谎言里的爱。”

    泪斑斓

    「真心?真心是什么?」

    屈兴平“唔”了一声,“你这让我怎么说,这个词可不好解释……”

    「我只是觉得,真心,似乎在每个人的理解里都是不同的东西。」

    青遮抬眼去看窗外的天,已经阴了,明明刚才还是那么大的太阳。

    「我,自认为感情用事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情。」

    “怎么说呢,分何种情况吧。”屈兴平撑着脸,“毕竟人就是这种感情用事的存在啊,没有情的话,人怎么还能叫人呢。”

    「所以,屈公子,你是不是也认为,至理之人,同样也是至情之人呢。」

    屈兴平微微一怔愣之后,轻轻笑了,“谁和你说的这句话?”

    「梦里的人。」

    “那他一定是个通透的人。”

    「不。」

    面前盛汤的碗里映出自己一点黑漆漆的倒影,随着汤波澜晃动。

    「他不是。」

    屈兴平有些稀罕地看着他的表情,那种从未在青遮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青遮兄,你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他突然开口。

    这叫什么话?

    青遮抬头看他,「我以前不像人吗?」

    “不像。”

    「哪里不像?」

    屈兴平却眸光一转,扯开了话题,“其实,我一直认为,无情,是对一个人最糟糕的形容,连带着,我对无情道都有了些刻板的印象和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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