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1)
这是一把单刃短刀,长度不过六十公分。
时亭州要用这把刀对抗他面前的刀手。
刀手有两柄两米长的,近乎与它自己融为一体的长刀。
时亭州甩一下自己的手腕,眸色很沉。
他朝着刀手的方向蓦然跃起。
时亭州的速度很快,拜激化药剂所赐,他的速度比以往更快。
单刃短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刀手的咽喉。
但是刀手毕竟有两米的反应距离。
它拧转刀柄,带起长刀,格挡住时亭州的攻势。
时亭州的短刃撞上刀手的长刀,它从长刀的尾部一路刺啦摩擦向上,带出一阵激烈的火星。
马上就能滑到刀手咽喉的部位了。
可是刀手并不只有一把刀。
刀手拎起拎一把刀,蓦然刺向时亭州的胸膛。
时亭州侧身躲避,他没有完全躲过长刀。
刀锋咬进他的手臂,割开血肉。
暗红色的液体随着时亭州继续向前冲的动作而飞溅出来,洒落在空气中。
时亭州依然没有停顿。
任由那道伤口被划得越来越深,深可见骨。
下一秒,他的短刃扎进刀手的咽喉里。
钢铁与钢铁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时亭州盯着刀手那张并没有五官的钢铁面容,他一把将戳刺进刀手咽喉的短刃抽出来。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
激化药剂还在能够发挥效用的阶段。
他大概还能再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时亭州看着刀手的身躯在他面前缓慢地滑跪到地上,他深吸一口气,为下一次的战斗蓄力。
然后,一颗坚甲弹穿透时亭州的胸膛。
时亭州感受到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的顿挫。
他之前像是一只气球,被激化药剂冲入了很足的气。
而现在这颗子弹穿透了他。
一瞬间,所有的气都顺着那个伤口溢出来。
时亭州张口,他想说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透过半跪在地上的刀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名蓝眼。
蓝眼的枪管对着他,它额头正中的那双浅蓝色的机械眼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时亭州刚刚杀死的那名刀手,是它的刀手。
蓝眼看着时亭州胸膛涌出大团大团的血花,它再一次扣动扳机。
时亭州感觉自己现在不像是一只漏了气的气球,更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第二枚坚甲弹穿透他的胸膛,他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带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他的视野中弥漫出橙红色的光雾,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夕阳的光照,还是他快要死掉的预兆。
时亭州跌落在战场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他就要闭上眼睛。
然后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那么急切,那么惶恐,似乎要是再晚了一步,他就再也见不上时亭州了。
那个声音好熟悉,来源于一个时亭州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人。
时亭州很努力地睁开眼睛,在朦胧中,他看见顾风祁逆光而来的剪影。
“别睡……别睡……”顾风祁飞奔到时亭州身旁,他跪下来,把时亭州抱进自己怀里,颤抖着一只手判断时亭州的伤势,然后给他紧急止血。
“我不睡……”时亭州很努力地扯出一个笑来。
他抬手,想碰碰顾风祁的脸颊。
好久没见了,可惜一见面就让他见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
“对不起……”时亭州终于够到顾风祁的脸颊,他的语气很温吞,像是倦极了,等不及想要睡一觉,“……我爱你。”
时亭州的手从顾风祁侧脸滑落了。
劫后
紧急治疗室。
顾风祁满身血气, 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脸埋在掌心里。
他眼前一遍遍地浮现时亭州在他面前倒下的场景。
血从时亭州的胸口漫出来。
艳色的, 殷红的,染透了深色的军装。
夕阳的晖光洒落在时亭州脸上,时亭州在那金粉一样的晖光中微微笑着看他。
时亭州抬手, 轻轻触碰到自己的侧脸。
时亭州脸上是很温柔的笑, 连黄昏的清风也无法拂去。
时亭州张口。
时亭州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该说对不起的明明就不是你。
时亭州还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顾风祁很后悔他没有在时亭州说完“我爱你”之后, 将自己现在心里面想的话,全部说给他听。
然后时亭州的手就从他侧脸垂落了。
顾风祁深深吸一口气,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战栗。
脑海中的场景定格在时亭州闭眼的一瞬, 顾风祁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
时亭州不会有事的。
顾风祁安慰自己。
他给时亭州做的急救和止血处理很及时, 送医很及时,医务兵把时亭州推进急救室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也很肯定。
时亭州不会有事的。
“刷拉”一声响,惊得顾风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顾风祁猛地扭身回头看, 他发现是紧急治疗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医务兵走出来,他身上因为手术而沾上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现在看上去一尘不染, 洁白纯净地像个天使一样。
“怎么样了?”顾风祁支着膝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 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完全麻了。
他还是勉力挣扎着站起来, 走到医务兵面前。
医务兵看看顾风祁满身尘埃血渍的军装, 看看他肩上的缀着两颗启明星的中将军衔, 再看看他面上惶恐的神情。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务兵道。
顾风祁松下来一口气。
“多亏了急救措施做的很完善, 并且送医及时, ”医务兵拍一拍顾风祁的肩膀, 权当是安慰了,“要是再晚一点,就不好说了。”
“但是,”医务兵话锋一转,顾风祁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他之前注射过激化药剂吧?而且还不止一次?”
顾风祁一点点拧眉,他的心跳逐渐加快,一下一下很沉重地擂在胸膛上,带来一阵阵闷痛。
“是,他注射过两次激化药剂。”顾风祁听到自己的嗓音有点沙哑。
医务兵点点头,“子弹打穿了他的肺,损伤很大,再加上他之前注射过激化药剂,受伤的时候正处于反噬期,我实在是很抱歉告诉您这个消息……”
医务兵说到这里顿住了,他抬眸看着顾风祁的表情,似乎在征询顾风祁的意见。
“你说。”顾风祁感到自己的心又颤了一颤。
“他余生可能都会伴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他以前可能是一名很优秀的战士,”医务兵抿唇,他也有点不忍心再往下说了,“但是,他之后再也没有可能恢复到曾经的身体状态了。”
顾风祁听着医务兵说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断片了一瞬。
他说时亭州余生都可能会伴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他说时亭州之后再也没有可能恢复到曾经的身体状态了?
“您说什么?”顾风祁有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其实医务兵的话他都听清楚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于是医务兵又把刚刚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很像是在顾风祁胸膛上才刚刚止血的伤口,又插进去一刀。
“真的很抱歉。”医务兵抿唇。
顾风祁摇头,他仰头看着走廊顶端眩白的灯光,茫然了好一阵子。
过了好半晌,顾风祁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医务兵,“谢谢,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顾风祁的声音沙哑又颤抖,听得那名医务兵也跟着一起心碎。
“这是我们该做的。”医务兵答道。
“能不能再最后拜托你们一件事情?”顾风祁看着他,幽黑的眼眸中有不甚明显的乞求。
医务兵愣了一下,“您说!”
“关于后遗症……还有永远也不能恢复到之前的身体状态的事情……”顾风祁的呼吸很缓慢,每一次都仿佛心脏被撕裂一样的痛,“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
“好,我们不会告诉病人的。”医务兵答应地很干脆,他知道自己面前这名中将是怎么想的。
如果“后遗症”,还有“永远不能恢复到之前的身体状态”,在一个关系很亲密的旁观者看来,都是一件如此难以承受的事情。那么可想而知,这对于此刻毫无知觉躺在病床上的那名军人,该有多么大的打击了。
如果他认为,目前保持缄默是对于病人最好的选择,那么他们当然会保持缄默的。
顾风祁握住医务兵的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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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年轻。
时亭州在手术结束后第二天,就恢复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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