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鉴 第379(2/2)

    唯孔嘉蹙眉,坐于椅中道：“断粮,欲速。我等,不然。”

    叶齐亦已闻声回头。

    正在这时，议事堂合起的大门下方，突然被从外射进了一颗石子。门外守卫的呼喝之声紧随之响起：“干什么！？”

    叶萍目中一震，再要掀帘去寻那几名巡逻走近的兵卒和伙夫，均已不见人影。

    叶齐道：“否则他便不会于此形势下现身出来。”

    “他想达成的目的，未必不会与本王不谋而合。”叶齐眼望前方，一面思索一面沉吟道：“且来人应也不想眼下的形势继续下去。”

    就算羌军断粮欲速，此举正合他们之意，但屠城之愤摆在面前，如若毫无作为，必引起大夏国内的百姓不满，备受责难。

    帐帘下方突然十分突兀地滚入一颗石子。

    林海走近询声：“是羌人小孩？”

    巫亚停云怒极道：“姚柯迴屠城之举！已扬民恨,使战地四周百里之内的百姓城池尽皆惶惶不可安！军中请战之声亦此起彼伏，如此民怨民恨沸腾之下，百姓与朝中都迫切央我等出军挫之,如此形势下,一味闭守城中已不可取,我欲尽快整合大军，出城击之！”

    右军将军南冥接过巫亚停云手中纸条看过后，低声询：“会不会是敌计？欲使我等错失眼下军民同仇敌忾之机。”

    不等守卫应声，那小孩便自己哭道：“我不是！我不是羌人！我是汉人！是因为我娘是羌人，所以我也长得有点像羌人……但我真的不是羌人！我爹就在伙夫营中做饭！和他同营的叔叔们都认得我！”

    野径云俱黑

    巫亚停云有疑小孩，但思及哪怕有人欲传信于他们，也不太可能派个一眼看来便似羌人的……便未再疑。

    眸中深意浮沉一瞬，叶齐轻轻摩挲了两下指尖。“若当真能助本王破局，便是被其利用，也并无不可。”

    “对啊！要是再有宁益两地的百姓城池遭殃，我们如何向身后的百姓和皇上交待？！大夏境内，恐怕都会唾骂我等前线军卒只知闭守,毫无作为！”

    堂内诸将尽皆同仇敌忾,怒气勃然,高声喝应。

    叶萍微蹙眉：“如何能知？”

    孔嘉三指运力一揉，将面粉混合砂砾尘灰的“石子”揉碎了开来。

    ——破局之法，明日酉时，营中最西。

    他说话同时孔嘉已然立身而起，走近用仅余的右臂拾起了地上的石子。孔懿知道孔嘉即便石子只是颜色、纹路稍有一些异乎寻常，也能看出区别，故立时上前凑到了孔嘉身旁来看。

    孔懿立身在孔嘉身后，此刻翻了一下白眼替他说道：“姚柯迴是因为断粮才会率军突袭宁州宣威、富源两地,不惜屠城。虽然抢了一些钱粮，但二十万大军的粮饷可没那么容易凑出来，他们肯定仍旧缺粮。羌军缺粮的情况下，姚柯迴最想要的就是和我们速战速决,但我们眼下粮草充沛，没有和他们速战速决的必要,反倒是耗死他们对我们更有利。”

    “天下大同……？”巫亚停云疑道：“这是哪股势力？”

    林海回到大堂后，向巫亚停云阐述了那小孩口中的少女模样。

    叶齐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

    叶齐慢慢道：“应该是一个看清了本王的处境，知道怎么利用这个处境里的本王，去达成自己目的的人。”

    叶萍一怔一惊，立时掀帘去看，帐外只有几个刚刚巡逻走近的兵卒，和一个年近七旬的伙夫挑水走过。未见可疑之人。

    如果能洞察他们的动向，通晓他们欲前往劫掠之地便可取得先机……

    有副将不认同道：“如若他们狗急跳墙,又去突袭其他的边城，杀人夺粮,甚至屠城,又当如何？”

    “父王打算怎么做？”

    叶萍从后看了那伙夫脚下落步。只是个不会武的寻常伙夫。

    这时那小孩向林海描述完见到的小姐姐样貌，已被守卫放走归家。

    巫亚停云一面听进了孔嘉之言，觉得言之有理；一面又想到羌兵多为骑兵，最擅奔袭，他们如若绕过毕节城再往更北亦或更南的地方奔袭劫掠、杀人屠城，真是去援不及，百姓又将陷于水火。

    毕节城中。县衙议事堂。

    巫亚停云看着手中纸条上所写，沉吟已久：

    叶萍眉间浮现忧色，看着叶齐：“父王觉得这会是哪股势力？”

    孔嘉看了一眼，将“石子”中揉出的纸条递向了巫亚停云。堂上诸将皆惊。

    后指认无误，那名伙夫营兵卒便领着小孩回去了。

    小孩临走时回头来说道：“将军大叔，我在衙门外玩弹弓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姐姐，说我的石子不好，让我用她的石子……”

    叶萍立身在旁，看着叶齐气怒之下微微起伏的背影，几次动了动唇，却不知言何。

    纸条此面字迹之下，隐约可见红泥印章，印迹方正，刻有朱红字样的四个大字——天下大同。

    诸将噤声，前军将军林海得巫亚停云示意，出门来看。

    数名守卫抓着一个额发蜷曲貌似羌人的孩童正摁在地上，厉声以斥。

    孔懿听之微愣，不明所以道：“那颗石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几乎同时，衙内的议事堂上，孔嘉注视着滚落在堂上的那颗石子，忽道：“石异。”

    ——缓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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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看清人影。”叶萍将纸条递到了叶齐手中。

    林海仔细看他，确实不是全像羌人，只是蜷发高鼻，一眼容易看岔。

    自文墨染与老将郭沅前往协助城外虎贲军后，城中主军师由他代之。

    正抑。

    叶萍从地上捡起了那颗滚入帐中的石子，左右未看出异常，微用力一捏，石子立时粉碎，露出了内里一张半指长短的纸条。

    “即便看清，也必是乔装过了，不必在意。”叶齐转指捏碎了手中的纸条，目中沉吟。

    正思之，巫亚停云将手中纸条翻转过来，又见三字：

    ——若夏军大举出击与西羌战，则生灵涂炭，正中下怀。

    只是少女模样寻常，寻之不易，恐再无线索。

    那小孩哭嚷：“不干什么！不干什么！我就是对着县衙里打了一个弹弓……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大夏允羌人内迁已久，军中夏羌混血者繁多。小孩所说的情况，并不少见。想到这里，林海便只道：“将他爹叫过来指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