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1)

    走廊上面空荡荡的,没见到那道人影。

    靳舟又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她松了口气,正打算转身离开。

    叮咚——

    一道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仅仅一门之隔,这道声音自然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靳舟的耳朵里。

    她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视频的摄像头扫视一圈。

    在摄像头角度四十五度向下的时候,画面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在门边角落里的人。

    穿着风衣的江予淮坐在地上,身边放着满满当当的口袋,看起来像是个流浪汉。

    有些滑稽,又有点可怜。

    靳舟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在律所见面的时候,江予淮把她的手晾在一边。

    “不好意思,有细菌,可以清洁一下吗?”

    连握手都接受不了的人,地上这么脏又能随便蹲下去。

    这是哪门子的重度洁癖?

    靳舟勾了勾唇,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天果然只是为了让她下不来台故意那么说的吧?

    她突然有些不想管江予淮了。

    对方走不走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晕倒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靳舟转过身就要回卧室。

    可腿提起来,脚步却半天没有迈开。

    自己和自己僵持了一会儿。

    靳舟最终还是回了头。

    画面中的江予淮依然没什么动静。

    她靠着墙,安静地蜷成一团,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能依稀看见两只手正拢着不算太厚的衣服,看起来似乎有些冷。

    这样的江予淮,靳舟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刚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经常出去做兼职。

    她有时候好奇会跟在江予淮的身后悄悄去看她在做什么。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些兼职基本上都是去游乐场之类的扮玩偶,有时候还会有去街上发传单的。

    这种工作一般是八十块钱一天,没有固定的休息间,累了也只能像这样蹲在角落,闭目养神,小憩一会。

    靳舟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江予淮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赖在家门口不走也不是个事儿。

    沉默一会儿,她还是打开了房门。

    江予淮依然安静地靠在那里,没什么动作,果然是睡着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也终于在夜色迷离看清了她脸上的细节。

    或许是环境不好,睡不安稳的缘故。

    即便已经陷入浅眠,江予淮的面色依然紧绷,眉头蹙起,嘴角微微向下。

    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不像是生理性的冷,倒像是在害怕。

    其实那次跟踪过江予淮之后,靳舟就发现在睡觉的时候,这个人的睡眠质量好像并不是很好。

    即便睡着了,她也总是这样紧紧地皱着眉头,身体不自觉地发着颤。

    靳舟的心中莫名有一种直觉。

    江予淮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什么呢?

    靳舟不知道。

    后面她有意无意地问过江予淮,但对方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一下。

    靳舟心疼她,所以便经常借着各种由头给她发红包。

    对方也没有拒绝,红包通通收下。

    但即便这样,江予淮依然还是整天整天的外出。

    不同的是,这次她知道了靳舟跟踪过她,认真地告诉她不要这样了。

    靳舟听话的答应了,所以她就完全不知道在江予淮忙些什么了。

    而现在。

    虽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也根本不是一样的情况,但靳舟却依然莫名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相同的情绪。

    害怕。

    她又在害怕什么?

    9? 09

    ◎她本不是这样阴暗偏执的人,是江予淮把她变成这样的。◎

    整个走廊变得通透明亮,江予淮也终于在强光的刺激下醒转了过来。

    她抬头向上,眼中映出靳舟笼罩在白色微光中的身影。

    那张脸逐渐与记忆中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晰的青涩脸庞逐渐重合。

    江予淮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身处在某个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美好梦境当中。

    可再看过去时,靳舟皱着眉,眼中有着几乎不作隐藏的不耐,眼前的电梯和房门也都十分熟悉。

    不是梦,这里是靳舟的家。

    江予淮的眼神微动,开口问:“怎么出来了?”

    刚醒过来的人开口总是带着淡淡的沙哑,当这一点体现在江予淮清冷的嗓音上时,就平白给其添了一股性感的意味。

    可惜的是靳舟现在暂时无心欣赏。

    她可以确定,江予淮是故意的。

    故意大摇大摆地在别人的家门口倒头就睡,主人出来了还明知故问地来上一句怎么了了。

    靳舟靠在门上看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江予淮沉默。

    靳舟冷笑一声:“总不至于江医生还真的打算在这里睡到明天早上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靳舟的话确实是踩中了江予淮的心思。

    她之所以放任自己在门口睡去,就是为了逼靳舟出来再见她一面。

    因为江予淮知道,这人心口子软,就算再怎么讨厌自己,也不可能会放心让她在这里睡一晚上。

    但有一点靳舟猜错了,如果她不打算推门出来的话,江予淮确实是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毕竟——

    回家也是整夜失眠,在哪里睡觉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江予淮张了张嘴,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回答:“不会。”

    靳舟无情道:“那就走吧,还坐着干什么?”

    江予淮试探性地伸了伸腿,但坐了太久,腿部已经失去了知觉。

    一时有些动弹不得。

    靳舟睨了她一眼,嘲讽道:“还不动?地上这么多细菌,江医生现在倒是不嫌脏了。”

    江予淮被刺了一下,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她,低声道:“腿麻了,动不了。”

    “……哦。”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靳舟有些尴尬。

    腿麻了——

    那怎么办?

    搭把手把人扶起来?

    她的眉心跳了跳,有些本能地抗拒这个选项。

    那一夜的荒唐已经够出格了,靳舟并不想和江予淮再有任何越界的接触。

    可不这样做的话,难道让她继续在这里坐下去?

    看出靳舟的犹豫,江予淮善解人意道:“没事,不用管我,我缓缓就好。”

    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一圈身体,歇了一会儿,准备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

    既然江予淮都这么说了,靳舟也就喜闻乐见地站在一旁看着。

    可眼见着这人腿还没来得及伸直,整个人就已经失去平衡向地上栽下去。

    靳舟:……

    她眼疾手快地上前将摇摇欲坠的江予淮扶起来。

    “还是我扶着你吧,别到时候碰上瓷了。”

    江予淮知道她是嘴硬心软,柔声说了句:“谢谢。”

    因为久坐而起的瞬时麻痹算不上什么严重的问题。

    但四肢大面积发麻的感觉也并不好受,就像有一万条小虫子在血液当中来回蠕动一样。

    江予淮只能软着身体,将大半的重量都依靠在靳舟的身上。

    她明显感觉到这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但还在,对方并没有躲开。

    江予淮垂下眼眸,心中多了一丝隐秘的喜悦和满足。

    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靳舟的气息。

    那是水生调香水的淡淡芬芳。

    如同辽阔无边的大海,沉静深邃,包容万物。

    总之,与六年前稚嫩可爱的大学生靳舟不同不同。

    这是一种成熟温柔的气息。

    是理想国,是安乐乡。

    让人看不透,但又无法克制地心驰神往。

    “这是什么香水。”

    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江予淮已经开口问了出来。

    靳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紧绷着脸问:“好了吗?”

    江予淮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

    “可能还要一会儿,站不稳。”

    其实四肢的酥麻感已经好上了不少,至少能够做到勉强站立了。

    但这个温暖的拥抱实在是太过久违了,让人有些舍不得离开。

    所以——

    就让她再对她说一次谎话吧。

    上一次和江予淮近距离接触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靳舟的脑海中只剩下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而对于那些回忆来说,就算是再大尺度的画面,她也只是一个站在第三视角回顾的观众。

    除了羞耻之外,并没有什么太真实的体感。

    但这一次,却是靳舟在清醒的情况下,通过手指去实实在在地触碰,通过气息实实在在地感受。

    站立不稳时,对方湿润温暖的嘴唇不经意间蹭到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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