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2)
    “跻云那里,谁陪着呢?”
    “听说大老爷和晟大爷,还有三老爷和诚大爷。都在客院盯着呢。”
    听到殷大老爷和殷三老爷分别带着各自的长子帮忙安顿沈缇,大夫人、三夫人俱都放下心来。
    沈夫人责备道:“怎地还劳动他大舅、三舅。”
    二人忙道:“他是娇客,应该的,应该的。”
    大夫人、三夫人百般热情,安顿好了沈夫人,告辞离开。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在两个嫂嫂离开后隐了去,唤了人来:“去,把那不孝子给我唤来!”
    待她洗漱过,又换了家常的衫子,外面婢女通禀了一声,掀开了竹帘。
    沈缇微一低头,提着衣摆迈了进来。
    “母亲今日舟船劳顿,又亲戚相见,动情伤怀,还宜早些歇息。”少年探花放下衣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站在那里,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夫人气得深吸一口气。
    摆摆手,房中婢女们便鱼贯而出。次间里只留了母子二人。
    沈夫人骂道:“你又作什么妖?”
    沈缇对“作妖”这个说法很不满:“自船在怀溪靠岸,孩儿自问无一失礼数之事,如何就得母亲一句‘作妖’。”
    沈夫人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青薇山房是家里最好的一处院子,是你外祖父夏日里自个用的。你舅舅们都住不上。你外祖拿出来给你用,你做什么不知道好歹,辜负你外祖一片心意。”
    沈缇正色道:“岂敢辜负长辈,此事已请大舅舅代孩儿与外祖父分说了。山房当然好,只是与姐妹们相邻,难免时时碰面。我自是不怕,只怕于姐妹们名声有碍……”
    “呸!”沈夫人打断他,“少说得冠冕堂皇,当娘是傻子吗?君子守诺,沈跻云,你是想毁诺!”
    少年撩起眼皮:“我从不曾答应,何来毁诺一说。”
    “不过是父亲母亲一厢情愿,强迫于我。”
    “我说过,我可以不娶。父亲母亲却似聋了一般,硬是听不进。”
    “我若再争,便成了不孝,只能忍而不争罢了。”
    明明小时候虽然犟,但好好讲道理,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可他如今长大了,满腹的学问连皇帝都称赞,他认定的事,沈夫人真的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沈夫人便闭眼,仰头抚胸。
    沈缇也不含糊,沈夫人一作这般姿态,他一撩衣摆便直挺挺跪下了。膝盖小腿和青砖地板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倒把沈夫人吓得睁眼,一看便心疼起来,拍桌子:“你是非要气死我!”
    沈缇垂着眉眼,以恭敬的姿态,说反骨的话:“儿子自是不敢。母亲若认为儿子不孝,不必管真假,请家法便是。”
    哪里有不敢,沈夫人看他是很敢。
    “算了,我也不与你摆那胡闹姿态。”这儿子头太硬,沈夫人只得放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路数,以礼压他,“但是沈缇,你习的是圣人书,须得知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你只是中了进士,你便是来日成了大学士,你要娶妻,一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跑不了。”
    “冯洛仪不可能做你正妻,家不容,国不容!”
    “我和你爹,也不可能容你不娶。”
    “你心里都明白的,不是吗?若不是你都明白,我又怎能将你强迫来怀溪?”
    “你其实清楚得很,只有这样才是两全之法。”
    “——全了孝道礼法,也救了她。”
    沈夫人一口气说许多话,沈缇只垂着眼睛沉默。
    无法反驳,他其实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只是对这种无力感感到生气。小时候以为长大后考中进士就可以大施拳脚,天下无不可做之事。真长大了发现不是那样。原来一个人受的束缚如此之多。
    沈夫人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放下茶盏正打算再说,外间忽然响起婢女的声音:“夫人,太爷那边来人,请夫人过去叙话。”
    “知道了。”沈夫人应了外面,转回头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儿子,“你瞧,你外祖父可不傻。咱们冷不丁地突然回来,他定是要问问我的。我这便与他说清楚。殷家的事,还是你外祖父做主的。”
    “你,把我刚才的话好好思量思量。”
    沈夫人起身离开了。
    婢女为她打帘子,待放下,从半透的竹帘里看到清瘦挺拔的少年依然跪在那里。头颈微垂,似是看着地面。
    婢女不敢吭声,只静静地听唤。
    沈缇凝视着光可鉴人的青砖地板。
    许久,清隽的少年站了起来,抚平衣摆的褶皱,不等婢女抬手,自己掀开了竹帘,离去了。
    殷老太爷年纪大了,早和老太太分居,日常在书房起居。
    沈夫人便是到书房来见父亲。
    殷老太爷跟亲闺女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四娘,这次突然回来,所为何事?”
    沈夫人上次省亲,是身上有事,提前了半年跟怀溪书信沟通,这才带着孩子回娘家探望。
    这次,突然派人坐快船来报信。报信人到怀溪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在半路了。凡事若有悖常理,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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