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2)

    这样的情况户外不适合骑马了。

    陈教练一早上忙于施救肯定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这毕竟是一匹幼马。还没有驰骋疆场。

    他的表情有一点儿骄傲,仿佛他爸爸说的一切都是真理。

    “带我去看看。”我握着小瑾的手说。

    因为马的骨折几乎无法治疗,剩余的三条路也无法撑起成年的身体,但我心里还存了一点儿侥幸,乔治还小啊,按照人的年龄来算,它不过是如小瑾一样五岁的幼童。

    今天马术老师还没有打过电话来,也许那边雪下的不大,这也是有可能的。

    他用这双眼睛瞧着我,跟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喜欢它,但它现在不能自己跑了,我就不要了。我只要于我有用的。”

    我摸着他的脸顿住了。

    他喜欢马,跟我一样,我早年见到徐悲鸿的画一眼就喜欢上那一匹匹纵横天地间、无拘无束的马儿,于是我日后的画中也多是马儿,而巧了,小瑾的属相也是马儿,从小到大我给他准备的玩具、衣物也多与马儿有关,小瑾喜欢马是毋庸置疑的。

    马场对短腿马的处理方法都是安乐死。

    我知道小瑾是霍家的子孙,冷淡是本性,但这种话绝不会是他一个五岁的小孩知道的。

    幼马救治起来要比成年马的几率高。

    我早应该想到的,学校老师不会这么教一个孩子。哪怕是继承人教育也不会这么直白。

    小瑾问他:“是天气原因吗?”

    他还没有说完,小瑾打断了他话。

    这句话他问了马儿,又会一遍遍的问我,得了我的保证才会放心。

    我跟小瑾去看那匹受伤的小马。

    大约是我反驳了他父亲的话,他皱了下眉,如玉似雪的小脸上做出冷酷的表情,说:“一匹马而已,妈妈太心软,不成事,会拖我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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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术陈教练一顿,我看出他的迟疑,轻声问怎么了。

    我把僵冷的手缓缓收回,轻声问他:“这话谁教你的?”

    “如果没有用了就除掉吧。”

    乔治前马腿摔断了,马场的人把它吊起来施救,带着绑带吊环,看上去异常难受,看见小瑾来,它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来。

    陈教练看了一眼小瑾,低声跟我说:“霍太太,小瑾的马受伤了。”

    小瑾继续道:“越是喜欢的东西越不可太在意。那只会影响我的心情。”

    其中一匹就是小瑾养的马。他忙着施救马儿,也就忘记跟我这边报备不上课的情况了。他跟我再次道歉:“抱歉霍太太,我想着能治好它的”

    胆子大,活泼,身体矫健,线条漂亮,小瑾来选马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于是这半年小瑾练习之余都会来看它,期待着它成年骑它去赛场的那一日。

    果然小瑾说:“爸爸说的。”

    果然陈教练说:“我会尽全力的”

    陈教练跟我说了事故的原因,山区这边一大早就下雪了,他们牵着马转移马厩的时候,有几匹小马第一次见雪,有点儿兴奋,马失前蹄……

    睁开眼时我跟他说:“这话他说的不对,这世上的感情不能以有没有用来论。尤其是喜欢的。就跟乔治一样,它曾经给予你的陪伴是无价的。”

    我笑着跟他说:“好吧,我带你去看看。今天是天气原因,如果老师也说不能上,那我们就回来。”

    陈教练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他大约没有想过小瑾会做这么冷酷的决断。

    乔治是一匹枣红色的温血马,它的爸爸妈妈皆是有证书的赛场名马,马场俱乐部的人也对这匹小马给予了厚望,小马也不负众望,才十个月就已经展现出它非凡的天赋了。

    如果小瑾说的是‘如果它活的辛苦,那就让它安睡’我不会这么在意。

    他也蹲下身来跟小瑾这么说,

    这半年他每周的马术课都会跟它在一块儿,摸着它棕红的鬓毛,夸它的眼睛漂亮,跟黑葡萄一样。

    马场在山下城郊,下雪中非常漂亮,远处山舞银蛇,近处琼瑶匝地,柳絮飘飞,草地上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我给小瑾换上衣服,到了马场。

    我缓缓蹲下身,在他身前轻声问他:“小瑾,乔治是你最喜欢的马儿啊。”

    果然马术老师也匆匆的赶过来歉意的跟我说:“抱歉,霍太太,今天不能骑马了,”

    于是我忍不住问道:“它还小,是不是可以全力挽救,不能上赛场,可以做简单的运动。”

    我闭了下眼,不想让小瑾看到我眼里的怒意。

    马腿断了对一匹马儿来说是最惨的情况,很多成年马儿都受不住断腿而丧命。

    跟它说等我长大我们就去赛场拿奖,你会等我长大吧?

    可现在他眼里一点儿都没有难过。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冰雪一样纯粹剔透,也像冰雪一样折射着冷意。

    他声音还是孩童的娇软,可话却让人心寒,跟外面冰冷的天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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