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宠儿[无限] 第35(2/2)

    “人世是多么漫长，折磨永无止境，”安静已久的手机，这时候突然传出了男人的侃侃而谈，“看啊，眼前是一条更轻松的路。短暂的痛苦之后，便是永恒的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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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理智甚至也是清醒的。

    他只是很清醒地想去死，有那7次的决心加起来那么多。

    这就是工厂的规则下，为弱者准备的退路。

    死亡方块所重现的，是每一次他尝试自杀的画面：他曾站到过这座大厦的边缘，已经翻出了栏杆；他曾准备过这样一个牢固的绳圈，这样一把刀；他曾在鬼怪靠近时束手就擒地闭上眼……

    说实话, 记忆很模糊，他从不会主动去想这些事。

    他仍迷恋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迷恋着尘世的歌声，所以那天他没有死。

    里面渐渐凝聚出什么纯黑的东西，毫无疑问拥有某种方正的外形，但与其说是一种物质，到更不如说像是某种概念。

    滴——

    因为这一次，他把那个空钩子，排到了散乱骨头的后面一位，最靠近按钮和玻璃罩子的地方。

    人会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想要自我了结，又会因为想要听完一首歌而驻足人间，真是奇怪又叫人费解的生物。

    他想，即使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也必须百分百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谢云逐用肩膀夹着手机, 歪着头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抱歉, 还不是时候。”

    他曾7次试图自杀。

    九相

    强烈的危机感在一瞬间爆发，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战栗伴随着鸡皮疙瘩爬满他的全身。那些尸体消失了，流水线消失了，弥晏在焦急地呼喊自己的名字，可他很快也消失了。

    所以今天也不会。

    “我说, ”谢云逐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我要活得比你们更久，看着你们灭亡。”

    “空无。”谢云逐叹了一声，“白骨不是死亡的最后一步，空无才是。尘归尘，土归土，万事皆空。”

    他将宁东顺的名牌，放在了那片空荡荡的地上。

    在蜡烛惨白的光亮里，那些尸体微微摇晃，散逸出了非常多细小的黑色粉尘。

    “夸嚓——！”

    那油滑的腔调叫人厌恶，然而他所说的内容，谢云逐并不否认。

    想要按着他的头教他做事？那可不行。

    那些尸体一定也曾经历过这一切，濒临崩溃，所以打了这个电话求救，然后被引入这个房间。无形的手从背后推了他们一把，帮他们坚定了下地狱的决心。

    不是一个过程，不是一种状态，而是“死亡”本身。

    据说人脑有自我保护机制, 会自动屏蔽痛苦的记忆，就好像大树分泌树脂，把侵害包裹成琥珀，这样他才能继续向上生长。

    那头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以及破防的大声辱骂：“你的工号是什么？立刻报给我听！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厂有这样优柔寡断的废物！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工厂不需要无价值的员工！这个社会不需要弱者！”

    谢云逐无法挪开视线，他只能注视“死亡”，好像眼球被穿在了铁丝上。明明知道危险，可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就好像前方有一场惨烈的车祸发生，可他仍就安静地在过他的马路。

    他看见了“死亡”。

    危险！

    “不，有区别。”谢云逐道。

    围绕着那个黑方块的，有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些鬼怪和仇敌；从天上还吊下来一条长长的麻绳，被绑成了一个牢固的绳圈。

    这个过程，和微笑时产生银白粉尘有些类似，只是黑尘更加密集，好像那些尸体都是蚁穴，里面正密密麻麻地爬出细小的黑色蚂蚁，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他有些头晕目眩，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被魇住的状态，然而和上次在钢琴小屋里时很不同，因为这次他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

    一声清脆的机械音，不待他们操作，墙上的按钮就自动亮了起来。

    当谢云逐的视线与它交错的那一刻，他确信自己看见了那个答案。

    谢云逐笑了笑, 他必须得感谢这个讨厌的声音, 将他从那种被魇住的状态中唤醒。对方让他想起自己最厌恶的一切——被蒙蔽、被操控、被玩弄。

    他所承受的痛苦，早已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阈值，他崩溃过无数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都是他非常熟悉的东西，熟悉到让他紧咬住牙关，嘴巴里渗出了血腥味。

    手机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这些黑色的粉尘在空中汇集成一股股的涓涓细流，流向那玻璃罩子。

    因为他必须到那头去，“死亡”对他发出至高无上的召唤，就像再快的光也无法逃离黑洞，他也无法逃离那里。

    他竟然正站在高楼大厦的边缘，穿过脚底喧嚣的风，他的脑袋会像个烂西瓜一样砸碎在地面上。

    现在仔细想想，那时候他好像听见了歌声。在马路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上，应该是一个当红的偶像团体吧, 笑容很明艳歌声很欢快。他就站在高楼边缘看了很久, 然后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

    谢云逐已经来到了黑方块前，他试图继续向前一步，然而脚下忽然一空——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万丈的高楼下，奔流的汽车就只有火柴盒那么大。

    他刻意留出了一个人的空隙，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这个顺序已经排过了，没有用的。”弥晏道。

    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 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步之外便是万丈深渊，谢云逐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思绪渐渐飘远。

    顺序正确，原料已经准备就绪，流水线开始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