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夜 第64(2/2)

    她撑着伞走近,雾气渐渐散开,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模样。一头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穿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即使被雨淋湿也依然贴合身形。他手握一支黑檀木拐杖,独自站在那里,任由雨水拍打,毫无避让之意。

    他们的表情又冷又市侩,根本看不出他们之前还对着父亲哭丧。

    “咱们不都是来这儿见客户的么。”他笑得礼貌,言辞间悄无声息地将话题拐向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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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完了,这地方待久了怪渗人的。”审计师搓着手臂,打趣似的说。

    这些富豪男人大多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多信奉“基因优越”,仿佛自己是什么稀有物种,必须多多繁衍以造福人类。这位已故客户也是这种理论的坚定实践者,除了明面上的孩子,私生子也一抓一把。

    工作结束,他们三人便各自离开。孟逐走得比较慢,不知不觉落在了后头。

    令孟逐意外的是,这位老人有着明显的欧洲血统。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戴着一副精致的银边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上个世纪老钱贵族的优雅气质。她下意识地切换成英语:“hellosir,wouldyouliketowalkbackwithyou?it&039;siteslippery”

    雨说来就来,先是零星几滴,很快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视线瞬间模糊,整个墓园像被一层薄纱笼罩,只剩下各种深深浅浅的色块在雨雾中晃动。靳池他们早就不见踪影,偌大的墓园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顶端那座墓碑,装点得异常精致。即使在这灰蒙蒙的雨中,墓前的鲜花依然娇艳多彩,有种超越生死的美丽。

    眼看文件已经到手,三人脸上的悲怆立刻消失:“这样就算完成了吧?钱下个月能准时到账吗?”

    于是又是一套流程:磕头,上香,签字,拿钱。

    为了避免他死后各房内斗,连磕头时间都像在银行办理业务一样,分批取号。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孟逐皱了皱眉,想不起在哪听过。

    上方的墓区确实不同,就像半山的豪宅别墅一般讲究私密,墓与墓之间相隔甚远。这里占据着龙山的最佳地势,可以将港岛尽收眼底。

    等到全部结束,天色已暗,灰蒙蒙的天光压下来,墓地的寂静更显阴森。

    几人对视,忍不住笑了。

    审计师打趣:“这地方还能约客户?”

    这种监督“磕头”的琐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律师助理来。

    “哦,他啊,早几年就不来了。”审计师说,“听说是自己发达了,瞧不上这点钱。”

    在墓地。

    “靳律,真的好久不见了。”她笑着回应,“今天你怎么亲自来?”

    孟逐侧眼看他:“靳律,你赚的也不少吧。”

    审计师也识趣地笑着附和,没有继续刺探。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你也不知道对方的客户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人物。

    雨下得不小,那个人影略显佝偻,竟然没有撑伞,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雨中。他在做什么?会不会是被困在上面了?如果在这湿滑的雨天摔倒怎么办?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eg审计师翻了翻名单:“好,现在轮到二房的了。”

    笑声落在这满是檀香的富人墓地里,听起来更像一个讽刺的冷笑话。

    头顶不知何时被浮云笼罩,远处的天际线都变成灰蒙蒙一片,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很快,家族的几位嫡子女到场。族谱上登记三人,此刻个个眼含泪水,磕头、上香,一气呵成。eg审计师举着手机全程录像,最后在文档上签字确认。

    原来人家是正宗的港城人。

    “正好和另一位客户约在这,顺便过来。”

    靳池自小在北欧长大,行事一贯专业稳重,从不因她只是助理就轻慢过。孟逐对他一直心怀欣赏。

    幸好她出行向来习惯带伞。孟逐撑开黑色长柄伞,在雨中缓缓行走。经过之前那个分叉口时,她忽然瞥见墓园上方似乎有个人影。

    孟逐不由想起外婆。老人家之前也有过一次雨天摔倒的经历,卧病在床养了两年骨头才愈合,此后每逢冬天或阴雨天气,都会喊疼。

    几人收好名片,旋即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靳池神色如常:“可以。今晚就会通知信托管理人,资金会按流程发放。至于具体到账时间……”他看向孟逐,“您可以和fs的judy小姐确认。”

    “但我流的血汗可比他们多多了。”

    也不知道这天气,会不会影响飞机。她不禁有些担忧。

    孟逐上前递上名片:“您好,我是judy。”

    同理心和犹豫在心里交战,她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靳池翻着文件做最后检查,忽然眉头一皱:“咦,这个郑祈年怎么没看到?”

    “唔该,美丽的小姐。”他一开口,粤语纯正地道,让孟逐瞬间脸红。

    所谓“二房”,说白了就是私生子。

    三人对视一笑,话题便收住了。

    头顶忽然多了一片阴影,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向为他撑伞的女人。

    “磕个头就能领三百万,这么容易的钱都嫌弃。”靳池失笑,摇摇头,“这行干久了,有时候真的会生出点‘仇富’心理。”

    孟逐看见了那个老人的背影,他立于雨中纹丝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座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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