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2)
“那在律令改变之前，简乔还是自由身。”
花竹凝视着这滴血，那血也如同一面小小的黑色镜子，映出花竹的眼睛。
这一世，尤其如此。
花竹看向方与之，方与之正用手扶着额头，一副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的表情。
对于花竹来说，从简乔手中，接管几只小鸟，并非难事。难的是，花竹要如何装作如无其事地做到此事。
方池扶起被自己踹倒的小厮，又将花竹拉到身边来，这才说道：“我曾在边关，见过有人忽然失去驭灵力，也收到过完全没有驭灵力的驭灵人，所以这驭灵力的有无，是看天命的。”
花竹摘了手镯，神昏意乱，一个不留神就会暴露身份。不摘手镯，驭灵力微弱，只够指挥苍蝇跳个舞。这银镯，既是他的庇护，亦是他的枷锁。
此刻，花竹一个小县尉，在教太尉如何做事。
风月楼包间内，最终还是高县令打破了沉默，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朝侯海问道，能否再让简乔表演一次节目。
花竹顾不得礼节尊卑，一下从座位上跃起，挡在简乔面前。
“今日是舍弟的见面宴，还请大家以和为贵，莫要见血为好。”方与之这话是对众人说的，但明显是在点刚才让简乔出了血的侯海。
“侯大人稍等，”花竹朝侯海行了个礼，“按照大夏律法，一旦验明某人没有驭灵之力，是要当堂释放的。”
“他这种情况，怕是驭灵力失效了吧。”花竹对身侧的李县令说道，他声音控制得好，既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又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花竹轻抚着手上的银镯，银质的盘枝镯正中，嵌了一块琥珀，琥珀里封着一滴血。
花竹的驭灵力，一直强大又混乱，如同狂风中的烈火，难以驯服。平日里，他唯有依赖手上的银镯，方能压制这股力量，保持清醒与自我。
花竹的目光从银镯转向桌上的鸟雀，它们在自己的控制下，一动不动。
方与之继续劝道：“已到如此地步，不如放他一条生路。”
这滴血，是花竹在地府立誓的凭证，血中困着千百个驭灵人的怨灵。他重生的条件，便是要渡化琥珀里的怨灵。只有当他们的怨气平息，镯子完全变成银色，花竹这一世的任务才算完成。而若银镯全部变黑，那他将立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朝廷规定，不许民间私自买卖驭灵人。若简乔是未登记在案的驭令人，一经发现，全家徭役赋税翻倍。侯大人可以罚他，但不能将他占为私有，更不能肆意打罚。”
但这些小鸟，这次却都一动不动。
花竹用力握住手中银镯，急到：“不可。”
简乔朝花竹投去感激的一瞥，也摆摆手，将鸟雀们放回笼子里，带着它们往门外走去。
侯海今日一再在众官员面前失了面子，他怀疑方池带了花竹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终于恼羞成怒道：“闭嘴！”
方池见侯海如此，一下变了脸色，跨出一步挡在花竹身前。
侯海似乎没想到他如此放肆，愣了半晌，驳斥道：“朝廷怎么规定，还不是我父亲一句话的事情？”
今日他做东请客，犯不着为了一个简乔，和方家弄僵。更何况，这临安城内，来日方长的事情多了去了。
“去将刑具取来。”侯海吩咐梁文斯。
此时梁文斯带着一个小厮进来，小厮手里拎着一条木棍。
方池已从座位上来到门口。他这一出手，无异于和侯海起了正面冲突。
简乔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全神贯注地指挥起那群鸟雀来。
侯海最终还是放走了简乔。
花竹要送简乔出去，被刘帙晚扯了一把袖子，低声警告：“你还嫌侯大人恨你不够吗？”
侯海不屑，“驭灵人只有死了，才算是派上用场。”
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侯海压根儿没理会花竹，朝那小厮点了下头。
“若是如此，也不必勉强。”方池很有眼色地搭腔。
这滴血是花竹重生后才有的，此刻几乎是纯黑的，它仿佛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光亮。
“侯大人，”花竹护住简乔，面朝侯海行礼，“简乔是我幼时同窗，他小时候并无驭灵之力。还请大人明辨，莫要再动刑罚。””
方池返乡，是皇帝要遏制侯家的信号，他这次来，其实是来和方家搞好关系的，若闹得大动干戈，回家定要被父亲责骂。
花竹仍旧在简乔身前站着。他有些后悔，但此事既已开了头，便没有回头路。不然不光简乔今日的苦痛白受，往后他再回侯家，也断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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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乔慌了神，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接着打。”侯海不理会花竹，只吩咐那小厮。
侯海嘴唇动了动，没有答腔。
他本是想制造出简乔驭灵力失效的假象，让侯海放了简乔。但没想到侯海这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在众人围坐的饭桌旁，就敢擅动私刑。
众人见状，再次默不作声。
小厮见花竹不让，抬脚便踹。花竹身子一偏，感到自己被人拉开，那小厮也被人一脚踹走。
侯海因刚才被方池驳了面子，心中正有些不快，便厉声命令简乔表演一出“逐鹿中原”。
高县令开始扳佛珠，李县令抽出一条帕子，开始一下下地擦筷子。新上任的礼部侍郎默默吃饭，整个房间，只有他吧唧嘴的声响。
侯海也不甘示弱，语带讥讽地对着方池说道：“不要以为你打了几场胜仗，谁家的事就都能插一脚。”
花竹在桌下摘了镯子，将七只小鸟个个定在原地。
“笑话，人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侯海扬声对那小厮说道：“继续打！”
简乔的额角开始渗汗，花竹的背上也渐渐泅湿。
侯海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脏话，但他终究没有再继续折磨简乔，而是喊了两个随从进来，要将简乔带走。
翠冠相赠，榜上才子佳人
小厮手起棍落，啪啪两声，伴随着简乔的一声悲鸣，一口鲜血喷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