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2/2)

    百步之外，南照的先锋将领，甚至连躲避都不能，头颅便被铁箭洞穿，从战车上摔了下来，栽进雪地之中。

    战事是后半夜起的。

    “咻！”芊芊睫毛一颤，转眸看去，只见城墙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容不迫地弯弓拉弦，一箭射出。

    而她思维跳跃，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从始至终，我都是为了我自己。”

    心中只是想，这身裙子这样的红，原是用胭脂虫染色出来的。

    血流过脚边，浸湿了鞋袜。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城墙之下，喊声震天。

    -

    却因为陛下的坐镇，而重新稳定下来，士兵们分立两侧，挥剑砍断敌军射来的利箭。

    “世上，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有的不过是……”

    郑兰漪看着芊芊换上那身百鸟裙，乌发红唇的女子，如那瓢泼的血雨，行走的红雾。

    红烛高照的深夜。

    “百年之后，若能再见知还，”她脸上现出一个微笑，“我也可以说是为了他才满手血腥的啊，这全都怪他死得太早，若他不死得那么早，或许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呢？我嫁给他，也只是想要摆脱郑家罢了，其实，我从未爱过他。”

    她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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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杀！杀！”

    “陛下安然无恙！大魏江山永固！尔等南蛮子，还不快快投降！”

    “叮！”她鬓边的一朵银花被流矢击飞，坠落在地。

    “大魏皇帝遇刺！杀啊！杀进城内，取皇帝首级，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

    这一箭极大地震慑了攻城的南照士兵。登时，攻城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的亲人、爱人、友人也如桂城里的百姓一般，瑟瑟发抖担惊受怕，随时都会被攻进城内的魏军如宰杀牛羊一般杀死。

    “陛下……”苏倦飞有些担忧，这伤口崩裂不是闹着玩的，可他也知道，若是没有君王坐镇，这桂城迟早被破，对峙到现在，南照士兵已经被逼到极限，今夜这一战是他们的背水一战，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反观大魏这般，分明已露怯意。

    “嘘，这两句，忘了吧，芊芊，”

    守城的士兵一波接一波地倒下，满地尸体和鲜血。

    于千万人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

    却叫他轻轻捂住了嘴。

    “轰！”攻城木又是一场撞击，脚下的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那时，那个郎君站在她身前，低低吟诵着，耳尖微红。

    南照士兵心中也清楚，太和城必定也在经历与桂城一样的事。

    “即便是断情，也无法炼制出来。这一点，王女比我清楚。因为春秋齐女断的不是情，是命。”

    突然，有人悚然一声：

    “王女，请吧。”

    芊芊耳边不由得回荡起项微与说的那一席话。

    只有用胭脂虫染色，才能使裙子呈现出一种鲜艳、饱满的红色，且对织物的影响极小，通常能保持原有的柔软和光泽。

    旁边挟持她的士兵倒下去，胸口插着一支利箭。

    永不褪色。

    芊芊叹了口气，若是当真不爱，为何会期盼着百年之后，与之再见呢？

    踢踢踏踏声伴随着马儿嘶鸣声，战鼓擂动，攻城的号角吹响，箭矢如雨。

    门外森森甲胄。

    “王女。”临出门前，她又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怕么。”

    郑兰漪的问题，芊芊并没有回答，她踏出门外，风吹动身上衣裙飞扬，雪花落在裙裾上顷刻融化，便成了一抹血痕。

    她就这么痛快地承认了：

    “以命换命。”

    郎君眼睫蜷曲，眸色是那样深，那样深，他温柔地说：

    传说中，胭脂虫染就的衣裙。

    “他没死？！”

    “不要记，永远不要记。”

    是大婚。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穿过一次，这样的衣裙，是什么时候呢……

    春秋齐女的真相……

    “深情？自我感动罢了，每一个上位者不都是如此么，总要为自己的发家史编出一个触动人心的故事，要么彰显他们生来就不与凡人等同，要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不，不是我，我也不想的，我都是被逼的，都是命运不公啊……没错，那个孩子，我杀了，没有丁点不舍，一团未成形的血肉罢了，不论如何有我重要吗？就算它下到地狱，知道是为了母亲去死，想必也是愿意的。”

    “唯有承载它的容器受到强烈撞击，在濒死的那一刻，才能使其破壳而出。”

    很快便有另一名士兵替上来，挟持住她。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祝老贼！”突然一声厉喝。

    大魏皇帝身披黑色大氅，那围着下颌的玄黑色绒毛，衬得一张脸白无血色，长身玉立，缓缓放下弓箭。

    “给王女讲了那么长的故事，竟然丝毫都没有打动王女么？”

    芊芊仰头望着那一轮明月。月光下飘落的雪花片片晶莹，闪烁微光，恍惚如至当年。

    怎能退？不能退！

    “那是、那是大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