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妻 第14(2/2)
况且……
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可是瞎了眼不该是周临锦的错,他却偏偏挑这个骂。
不过想是一回事,沈莲溪毕竟不是专门研习医术的,十岁之后更是止步不前,名医都不敢干的事,她可不敢立刻上手就给周临锦扎上去。
沈莲岫望着帐顶,听着他的声音隔着帐幔从不远处传来,心里的隔阂倒没有面对面时那么重,那么拘谨了。
沈莲岫将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眸色黯淡下去。
沈莲岫一时哑然,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半晌后才道:“打人自然不行,但总想出一口气。”
沈莲岫的心思活络起来。
周临锦其实已经喝完茶了,听见她过来的声音,便刚好放下茶杯,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沈莲岫也跟着一同笑。
她与周临锦也一起过了一段时日了,与他相处时,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即便不是对着“沈芜瑜”,他对其他人也很好,只是性子执拗些,或许看起来冷硬一些。
她原本莫名有些烦躁的心渐渐被抚平,不由点了点头,而后又立刻意识到周临锦看不见,便连忙道:“好。”
还有母亲临终前给了她一套金针,也是外祖父当年用来治病救人的,这些年一直被她妥善保管着,连陈氏都没发现过,她还时常在深夜时拿出来,照着书上还有以前学过的比划比划,没人给她试针,她有时便扎在自己身上,头疼脑热什么的竟也有效果,她也给沈芜瑜扎过,沈芜瑜一直替她保守着秘密,整个沈家除了沈芜瑜之外没人知晓。
沈莲岫听到周临锦起来喝茶的声音,最近他已经把自己起居的地方熟悉得差不多了,像摸过去倒杯茶喝,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毕竟不是动手动脚。
余家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世家,但在前朝时几代都是太医,后来因改朝换代还乡,也一直在当地行医,在陈州一带颇有些名气,而她自小跟着外祖父和母亲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只是十岁之后便未再继续,只有离开时从家中带来京城的几本医书时常偷着翻看,已经对里面的内容烂熟于心。
如今对他来说,一日到晚都是黑夜,夜里也不易入睡,所以周临锦知道沈莲岫的睡相很好,就算睡着之后翻身也很轻,任何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帐中沈莲岫的目光亮了一下。
周临锦按了按额角,道:“先去睡吧。”
沈莲岫心中像被针一下一下刺着,也不太痛,就是很难受。
“如今我可是个瞎子,”不等沈莲岫说话,周临锦竟自己打趣自己起来,“若真打起来,你倒是可以帮我多补几脚,可终究是在别人家中,不妥。”
所以,她受不了程兰江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上回周昌给周临锦的请的名医也说过,或许可以施针试试,只不过风险太大,无人敢动手。
沈莲岫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又回到榻上。
她不知道当时那位名医想要怎么下针,但是不是还有稍微温和点的施针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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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出来之后却又没得到周临锦的回应,她心里便更不得劲儿,重重地翻了个身,床帐如浪花一般飘荡。
周临锦不可能刚上床就睡着了,自然也听到了这边动静。
女儿 你还想与我分床睡一辈子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
若他心里在意,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被人知道,她问出来岂不是戳了他的痛处吗?
一直到这一日过去,夜里两人各上各榻。
“当他是条狗。”周临锦又补了一句,然后便笑起来。
人身上有那么多穴位,既然用猛的不行,难道就不能用稳妥的先试试吗?
周临锦道:“若是我的至交好友或是亲人说那些话,或许我会难过,可是程兰江,我根本不会,从阿姐与他决裂时起,我就没将他当做人看了。所以,我真的没事,你也不要为了我而难过。”
如此私语时,他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或许是因为躺着,又透出些沙哑,但是已足够让沈莲岫听见。
笑完之后,她道:“郎君,眼睛或许日后会慢慢好的,谁也说不准。”
没效果倒还好,若是把周临锦扎坏了,她到哪儿再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诚国公府。
他略转过身子,面朝着外面,道:“程兰江是那样的人,难道我真要对他说的话当真吗?还是我把他拖下床打一顿?”
他明白她今日心中有气了
闻言,周临锦果然轻叹一声:“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也不敢再强求,随缘吧。”
那套金针她也带到了周家来,此刻就躺在床边那只紫檀木小柜的匣子中,被她好好藏着。
沈莲岫自回来之后,旁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心事有些重,或许是为着程兰江那些话实在难听,眼下听见周临锦起身,她想了想便也起来,趿着鞋过去。
“你真能忍。”沈莲岫喃喃道。
这次他为了周仪韶和离一事去找的好友商然,先前他也不愿再见。
沈莲岫刚要闭上眼睛,便听见周临锦说道:“阿圆,其实没有什么的。”
周临锦听见了。
程兰江是一回事,沈莲岫相信周临锦确实不将他当一回事,但眼睛又是另一回事,周临锦不可能洒脱到无所谓能不能复明。
难道他不在意吗?
虽然看不见。
这个问题,沈莲岫自然不能在程家问,然而等到出了程家上了马车,又回到濯心斋,她还是没问。
如果周临锦的眼睛能看见了,就会发现她不是沈芜瑜了,那么到时候会把她怎么样呢?
想起他那日对她说的话,沈莲岫不等周临锦询问,便道:“郎君,我心里难受,程兰江那样骂你。”
程兰江骂得不像话,将这几日心里骂周临锦的几乎都要搬出来,沈莲岫忍不住便想出言制止他,却被周临锦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