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妻 第59(2/2)

    周仪韶正红着一双眼睛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上来握住了沈莲岫的手。

    好在周临锦还算是识相，等她收好了药箱，他也已经起身了，道了一声别便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也免得沈莲岫赶人了。

    周临锦要是去了，白白搭上一条命不说，指不定还会拖累周昌。

    沈莲岫摸摸珠儿的头，还是像珠儿小时候那样和她说话，细声细语道：“离天亮还早，珠儿还是去睡一会儿，否则明日会累的，等安安妹妹回来了，让她和你一块儿睡。”

    若是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习武，走和父亲一样的路，如今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或许此刻他就在父亲身边，索性不知道这些波诡云谲，倒也太平。

    周仪韶示意周临锦他们进去，自己则是继续留在院门边与沈莲岫说话。

    沈莲岫也停住脚步，不再上前。

    一日睡到半夜，家中大门便被拍响，是诚国公府使人来报，吴氏去了。

    周临锦慢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还是从前那样柔软，却要更瘦一些，再渐渐往上，便是她拿着针的食指和拇指，他极力从两只手指指腹的间隙中去摸，果然摸到了薄茧，那是她长期行医所致的。

    家里出了大事，珠儿半夜被叫起来之后再回来，也并没有再睡觉，而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和婢子一起玩翻花绳，早前周仪韶就和她说过沈莲岫应该会来，让她好好招待她，一听见有人进来了，她知道是沈莲岫，便着急忙慌地跑出去迎她。

    吴氏一死，周昌就必定会回来的，到京城之后倒还好说，最危险的还是路上。如果周临锦和周昌一样，那他去接应周昌丝毫没有问题，但偏偏周临锦也就仅仅是不文弱而已，离能去挥刀弄枪打斗还很远，花拳绣腿能顶什么用。

    “舅母！”珠儿拉着沈莲岫进门，想对着她笑一笑，可是毕竟吴氏没了，笑出来不大合适，便抿了抿嘴。

    原本沈莲岫是不应该来的，但她不放心让安安自己和周临锦去，便也只能来了。

    这正中沈莲岫的下怀，她不算是周家的人，此刻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吴氏的灵堂中，况且她自己也不愿。

    “快放开，针会扎到你的。”沈莲岫小声道。

    此时周临锦睁开了眼，虽然他看不见，可是对上他那双眸子，沈莲岫捻着针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温热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颌。

    虽说眼下不适合进去，沈莲岫也对吴氏印象平平，但来都来了，又是生死大事，过门不入总是不好，吴氏毕竟是长辈，吊唁还是需要的。

    可是再快也来不及了。

    沈莲岫看见苏琼捂着肚子被婢子搀扶下去休息，这才想起来好像没看见周临钰，便问周仪韶：“周临钰呢？”

    人在脑子一热的时候若没有人劝阻，可能就会真的犯下错。

    这个问题，只有已经去了的吴氏自己才知道了，旁人除了无尽叹息也不适合在灵堂前说出来。

    虽然已是深夜，但此时人都陆续到齐了，杨氏和小吴氏已经跪在灵前，周荣正在里里外外忙着，底下的子侄辈也都在场，再小一辈的年纪都还小，大抵是已经来了又回了，只有安安跟着周临锦刚到。

    这时安安被灵堂各种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睁眼又看见是陌生的地方，白布灵幡到处飘，一下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沈莲岫连忙去抓住她乱蹬的小腿，小声哄了几句，安安略微安静下来，一边小声啜泣着一边把头埋到了抱着她的周临锦怀里。

    沈莲岫没有理会他，她直接起身，轻手轻脚从内室里将自己的药箱取出来，再拿出金针，对周临锦道：“还是先治了眼睛再说，你近来事忙，也不过来，没有机会施针吃药。”

    沈莲岫也没去其他地方，而是坐在内室里面等着，没过多久，周临锦便抱着安安回来了。

    她连忙要收回手，可是周临锦却比她动作快，已经握抓住了她的手。

    沈莲岫拿着自己的药箱进了内室，安安正睡得四仰八叉，沈莲岫怕她着凉，连忙过去给她盖了被子一角，然后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上床睡了。

    沈莲岫向周仪韶道了谢，又道：“等天亮之后，来吊丧的亲友宾客都陆续来了，我再进去。”

    沈莲岫低下头去收拾自己的药箱，脸已经飞上了红晕，耳朵也热烘烘的，不住地庆幸着他幸好又瞎了。

    在沈莲岫的催促中，周临锦终于放下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愿意这会儿进去，你可以先去我那里，珠儿来过灵堂已经回去了，一会儿我让人再把安安抱过来。”周仪韶对她说道。

    一时离去又不放心安安，于是沈莲岫在门边悄悄看着，周仪韶陪着她。

    不过他要是不瞎，也不会给他摸手的机会。

    她擦了一下眼泪，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灵堂，没有再说下去。

    一盏茶之后，沈莲岫才收针。

    她的话不知为何让他一下子便松懈下来，周临锦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沈莲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周临锦手上，只听他又道：“我真没用。”

    珠儿立刻答应了，沈莲岫和婢子一同安顿好了珠儿睡下，珠儿一躺下很快就睡熟了。

    周临锦抱着睡梦中的安安，沈莲岫也跟着，一同到了诚国公府。

    这样的时候，幸好还有她在。

    周仪韶重重叹了一声：“好几日没见过人影了，已经报过信了，也没见过来，可怜祖母临终前还叫着他的名字，要知道我们这几个从小到大，祖母最宠爱的就是他，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大孙子，哪想如今……”

    如此又过了大约三日，这三日里周临锦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连人影都看不见，但沈莲岫还是会一直等到他回来给他施针。

    也不知道吴氏说出“救”这一个字的时候，到底是只念着长子周昌，还是也包含了她自己，若她已经知道是自己最疼的周临钰害了她，又会作何感想。

    “既然眼下没有什么办法，便先去好好睡一觉，这样眼睛也好得快。”沈莲岫多念叨了一句。

    周临锦也不瞒着沈莲岫一些事情，所以沈莲岫便知道，他还是在忙裴谦和裴谦所呈那个名单的事，极力想尽早使惠王伏法。

    这会儿安安已经渐渐停止了哭泣，又有杨氏在那里哄她，沈莲岫也就放心了，便让周仪韶继续去灵前，她则是回了周仪韶那里。

    两人有时什么话都不说，有时也会说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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