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2)

    华瑶道:“我要下山,找大夫解毒……”

    谢云潇道:“我陪你去找大夫。”

    华瑶道:“好,现在就去。”

    谢云潇把华瑶收进怀里,抱着她走上马车。他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她凌乱的发丝,那只手的外观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华瑶忍不住问:“我晕过去之前,能不能亲你一下?你要是不答应,我会抱憾终身。”

    自在逍遥天外 转吻声声靡曼于耳,柔情……

    谢云潇拒绝道:“别说话,我带你下山去找大夫。”

    华瑶贴着他的胸膛,指尖揪着他的衣领。

    她额头滚烫,糊里糊涂地说:“我身中剧毒,有气无力,也没叫你如何哄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

    “别闹了,殿下,”他的言词极为温和,“省点力气。”

    华瑶烧得浑浑噩噩,听不清他讲了什么,就嘱咐道:“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行了,我们清剿了甲乙丙三个贼窝,还剩最后一个……我是统帅,我应该活着……”

    谢云潇严肃道:“你必须活下去,建功立业,得偿所愿。”

    山路崎岖,华瑶受不了马车颠簸之苦。谢云潇把她抱到了他的腿上,冰凉的手掌覆住了她的额头,偶尔还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耳朵,细致妥帖地抚慰她良久。

    华瑶本来并不是非亲他不可,但她的神智很不清晰,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就像小时候想吃糖,吃不到会一直惦记,她密密切切地说:“亲一下嘛,就亲一下。”

    华瑶毕竟是个公主,性格有些娇纵。如果谢云潇顺从她的意愿,她一定会安静地待着。他越是忤逆她,她就越是牵肠挂肚,睡也睡不着,非要尝尝他的滋味。

    她问:“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转吻声声靡曼于耳,柔情寸寸侵蚀于魂……这是什么意思?你教教我。”

    谢云潇仍在安抚她:“别着急,等你见完大夫,我听凭处置。”

    华瑶恐吓道:“那我要把你抓起来。”

    谢云潇竟然说:“可以。”

    华瑶:“我要你舞剑,每耍一招,脱一件衣服。”

    谢云潇:“甚好。”

    华瑶:“我会用绸带把你绑在床上。”

    谢云潇:“荣幸之至。”

    华瑶:“你现在的脾气真好啊……”

    华瑶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她的手一点一点变冷,他的心一寸一寸下沉,伤口崩裂的痛苦都比不上他此时此刻的煎熬。

    他怕她一睡不醒,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又怕打扰她休息,加重她的病情。他不断地轻抚她的手腕,试探她的脉搏,调动内力帮她调息。

    拉车的骏马纵蹄如飞,山路两旁的林木疾速后退,雨声噼啪地响,车轮碾得泥泞激溅。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瑶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是陷入了太虚幻境,还听见了汤沃雪的声音:“这是一种寒毒,并不危险,只是有点麻烦,我先用针灸为她排毒,余毒要靠服药清除……来得及时,尚无大碍,你仔细看着她,别让她乱动。”

    另一位大夫说:“殿下伤势危急,能否受得住针灸?”

    汤沃雪的语气越发暴躁:“你这庸医来给她施针,她肯定受不住。山贼用的下三滥毒药,哪里扶得上台面?这种毒药我解不了,我就不姓汤,你少管了,全交给我。”

    汤沃雪的祖父曾是太医院首席。如今的太医院推崇的“圣品金疮药”,正是沿用了汤家祖父留下的方子。汤氏一族,在医药这一行里,素来享有盛名,举国上下,无人能及。

    军帐里灯烛辉煌,草药的清香融进心肺,华瑶的衣裳全被褪去了。她又冷又热,抬手往上抓,抓到另一个人的手。此人点了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尖细的银针接连扎入几处大穴,痛得她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口,快要憋死了。

    这时候,穴道终于解开,华瑶艰难地趴到床边,咳出黑血。

    她咳得头痛欲裂,又牵扯了肩膀和手臂的伤口,从喉管到肝胆都有一把猛火在燃烧。

    她精疲力尽,神思愈发昏沉。

    汤沃雪跪在床边,劝说道:“殿下,您快睁开眼,千万不能睡着了,我还要继续施针,这一次不点穴,您躺好了,会有些疼。”

    华瑶追问道:“有多疼呢?”

    其实汤沃雪从来不管患者会痛成什么样。她只想把人救活,把病治好,至于患者怕不怕针灸,并不在她的顾虑之内。

    华瑶却说:“我怕疼。”

    汤沃雪温声道:“我原先以为,您很能忍耐。”

    华瑶极小声道:“刚才那几针下来,我快哭了。”

    汤沃雪关切道:“如今呢,您还想哭吗?”

    华瑶咳嗽完了,才说:“不想了,因为我见到了阿雪。”

    汤沃雪又问:“您还能忍住吗?”

    华瑶顺口说:“当然,只要阿雪在我身边,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恍惚中,华瑶听见汤沃雪的笑声,还有一把重剑摔落在地的响声。

    汤沃雪转头道

    :“小谢将军,你看见了,殿下并无大碍。你也有伤,金疮药就在桌上……刚才那个庸医,我把他喊进来,让他给你包扎伤口。他好歹也是公主从太医院带出来的人,包扎一个伤口,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不用了,多谢,”谢云潇冷冷地回答,“我自己包扎。”

    华瑶悄悄地问:“谢云潇伤得重吗?”

    “破了点皮,”汤沃雪浑不在意道,“不值一提。”

    华瑶放下心来:“那就好。”

    灯火异常明亮,锦纱床帐沾了一股药味。汤沃雪抬起一只手,将纱帘往上一卷,利落地坐到了华瑶的身边。她的银针从华瑶的背后扎了进来,果然如她所说,激起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华瑶咬住一小块被角,泪水直流,沾湿了一方枕巾。她暗忖,难怪她的哥哥姐姐都不愿意做凉州监军,这般苦痛只有她高阳华瑶能稍微忍一忍,放到别的皇族身上,会让他们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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