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2)

    燕雨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朴公子能文能武,身体底子是一等一的好,他才二十岁出头,年轻得很,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华瑶双手撑在他的枕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不是必死无疑,还有一线生机,别这么垂头丧气,先好好休息吧。”

    华瑶反驳道:“不会的,你这么年轻,身强体壮,肯定能活下来。”

    朴月梭攥住她的袖摆,修长的手指扣紧衣料,扯出一条条明显的折痕:“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本也不该被凡尘俗世的情爱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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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时,华瑶派出了两队侍卫抵达码头,追究近一个月以来的货船往来记录,再详细地审问每一位船工。

    华瑶的口头禅是“表哥,表哥,你一定要同我长长久久”。

    华瑶当即愤然道:“天要挡我,我就闯破那片天,地要拦我,我就踏碎这块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断不会自暴自弃,既然你是我的表哥,多少跟我学一学。”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只看他一个人。他不由自主地记起昔日宫中的景象。他和华瑶一同弹琴下棋、煮茶调香、写诗作画、占卜算卦……少年不知愁滋味,只把良辰美景当作寻常。

    “行了,”华瑶打断道,“你给我闭嘴。”

    天色大亮,她望着雨幕中飘摇的门帘,双手捧起一杯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

    朴月梭揣摩她的话中玄机。为了博取她的怜惜,他故意说:“时也命也,天道难违。”

    “什么?”华瑶凑近了些。

    他惊讶之余,难免心生喜悦:“表妹。”

    华瑶不仅没有敷衍他,还说:“我和表哥一同长大,幼时几乎形影不离,总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何来牵累一说呢?先前我更盼望你仕途顺利……”

    华瑶却不愿意细看他的脸。他是淑妃的亲侄子,眉梢眼角与淑妃约有几分相似。

    京城河道纵横交错,犹如星盘罗列,穿梭往复的商船不计其数,源自于五湖四海。若要挨个搜查,查到明年也断无头绪,华瑶便打算从码头入手,先把这几日运进营区的货物盘点清楚。

    之下。

    较之以往,朴月梭这一次的表情达意更为直白。

    朴月梭笑道:“我不难受。”

    朴月梭正在那间屋子里歇息。

    很快,华瑶就得知了一桩秘闻。原来,近些日子里,距离码头不远处,偶尔会有几艘大船停泊在水上。大船只在凌晨出现,趁着天黑雾浓的掩护,互相搭桥,互换货物,仅有两三位目力极佳的船工偶然撞见这一幕。船工这等升斗小民,岂敢多嘴?也就没有上报异状。

    朴月梭目不转睛地盯着华瑶,依稀在她那一双灿若琉璃的漂亮双眼中望见自己的薄影。他不堪重负般地垂首,似笑非笑道:“你从来都不信我,偏要反复试探我。”

    当年的淑妃号称天香国色,可她重病弥留之际,面颊凹陷,眼球凸显,谁也救不了她,谁也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华瑶听闻此事,久久没有出声。

    她冒雨出行,步入朴月梭的房间,发丝还沁着水雾,好像十分急切地赶来见他。

    “没关系,”华瑶依旧镇定道,“你尽力救治朴公子,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

    “昨夜我吐血时,心下暗忖……”朴月梭向她透露道,“幸好你没选我做驸马,我是短命鬼,自认晦气也罢,却不能牵累表妹。”

    今日一早,朴月梭醒了过来,但他体内余毒未清,尚有旧疾复发的可能。他的奇经八脉已被汤沃雪封住,倘若他再度伤重,毒血淤滞倒流,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华瑶放下茶杯,绕过屏风,跨过门槛,横穿庭院,径直走向对面一间屋舍。

    燕雨这才想起来,汤沃雪亲手送走了戚归禾。

    他对她的热枕一如既往,甚至为她的风流花心找好了借口,她不禁有些茫然,又听他说:“枉我在翰林院为官两载,竟没帮过你一分一毫,我时日无多,死前只有一个心愿……

    戚归禾的武功当然胜过朴月梭,却也死在了阴险的诡计

    燕雨静默片刻,又说:“这里没有外人,我才敢掏心窝子,对你们说真话……”

    华瑶略微走神片刻,朴月梭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搭住她铺在床沿的锦缎袖口。她低下头,柔声安抚道:“你要是难受,就别讲话了。”

    此时此刻,华瑶正坐在营区的医馆里,汤沃雪就在她的身侧,叹息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华瑶的公主府别名“兴庆宫”,此地位置偏僻、毗邻河道,方圆二十里之内,共有两处码头。

    “我来瞧瞧你,”华瑶坐到他的床边,“我听说你好了不少。”

    汤沃雪微微垂眸,神色无悲无喜。她甚少流露出这般萎靡不振的表情。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华瑶低声道,“你十六岁之前,经常进宫,淑妃总是教导你要做我的驸马,可她没有告诉你,普天之下,绝没有长久的男女之情。”

    华瑶怅然若失。

    朴月梭心念一动,暗自一笑:“我若大难不死,能否……”

    燕雨连忙补救道:“哎,汤大夫,您别太伤心了。人各有命,您再怎么强留,也是留不住的,索性看开点吧。官府作恶,咱们老百姓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样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齐风一把拽住燕雨的衣袖。

    每当朴月梭回忆过往,他的心就会化成一滩水,万千思绪消融在水里,他抛下了世间的一切愁怨,五脏六腑的疼痛也逐渐消退了。

    朴月梭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倒是极为明净,病容也颇有西子捧心之态。他形貌清俊,容光不减,仍然当得起“京城第一公子”的美名。

    他费劲地侧过身,只为离她更近一寸:“表妹忽然以温情待我,大约是因为我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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