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54)(2/5)
终是还要老夫出面啊,李东阳心底哀叹,干咳一声,出班施礼道:“老臣有事禀奏。”
灰厂小巷,首辅李东阳宅邸。
“李相此言有差。”一个不到三旬的文士中途插言。
听出刘瑾话中森森寒意,群臣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李东阳。
“东厂办案也是秉承圣意国法,不枉不纵。”刘瑾微微欠身,“就不劳阁老挂念了。”
李东阳神色尴尬,“陛下之言甚是,只是霜雪之后必有阳春,雷电之余必有甘雨,此固上天之道,人君宜当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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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该治罪的治罪,早些定了吧。”朱厚照点头,他实在被连篇累牍地奏疏折磨惨了。
严嵩自知失言,急忙请罪,李东阳微笑摆手,示其不必在意,“可还有其他?”
明白,无论何官何职,严惩不贷。”刘瑾躬身冷笑:“身为封疆,不知报效国恩,留他们何用!”
御史蒋瑶踏步迎上,躬身道:“恩师,顾部堂言之有理,如今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您素以文章领袖海内缙绅,岂可坐视!况那刘瑾名为查盘,实则打击异己,迫害忠良……”
您老一直犯的不就是‘众怒’么,怎么到我这儿净扯些不咸不淡的废话,丁寿腹诽着接过手本,一看里面内容,万分惊讶,“公公,您不是已派人……”
李东阳无奈苦笑,“蒋生高看老夫了,内相岂是轻易受人左右的。”
“械系衣冠,有辱体统,况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王鏊昂然道。
“老臣姑举一二上尘睿览,比如兵部追索逃军及拐马人犯,谪令戍边,而窝藏者亦发戍近卫,虽有惩奸之意,然其罪毕竟有差,可量情拟之……”
李东阳在内阁熟知内情,这几件事说是出自上谕,实则都是刘瑾授意,试探说了两事偷觑刘瑾神色,见老太监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比如各处查盘粮草亏折浥烂者,罪逮巡抚重臣,虽有慎重钱谷之意,然职有大小,责有专否,陪补亏折律有明条,管粮管屯等官固难辞责,巡抚之职似可请从轻处置……”
“咱家如何做与你无干,只需按此上奏即可。”刘瑾神情漠然,冷冷说道。
“中外臣民无不悚惧……”
李东阳环目四顾,只见众人眼中殷殷盼望乞求,捋髯苦笑:“看来此事,老夫不得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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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鏊怒气涌现,拂袖道:“老夫就事论事。”
“老刘,西北之事可有章程了?”朱厚照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昨日在校场骑射投入精神太多,这觉还没补过来。
蒋瑶垂手道:“弟子省得,只是如今东厂番子四出,当权者显有构陷株连之意,放眼朝中,唯有您老可援手救之。”
“阁老,您贵为首揆,如今万万不可弃我等不顾啊!”被西北仓储亏空之事牵扯的户部尚书顾佐焦灼万分,大声疾呼。
“行了,朕知道了。”朱厚照点头。
李东阳悠然沉思,他自晓所谓中州之人指代的是内阁焦芳、吏部许进、兵部刘宇这三人,许、刘二人还好说,那位同年老伙计却是因早年经历,对南方士人深恶痛绝,刘瑾若想振刷吏治,焦芳定会其中推波助澜,贬黜南人……
“陛下放心,臣定当鞫问
“惟中,不可妄语。”蒋瑶疾言制止,瞥了一眼座师神色,回首斥道:“刘瑾不过是仰慕恩师文名,其间谈何私谊。”
“住口!”李东阳怒叱门生,不安地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隔墙有耳,休得胡言!”
翌日,早朝。
李东阳背负双手,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
朱厚照皱眉:“何为‘阳春’、‘甘雨’,又如何去‘法’?”
“学生不敢。”严嵩深施一礼,侃侃道:“阁老文章领袖,以诗文延引后进,海内名士,多出公门,公所进之言,内廷亦当顾虑一二,况您素与内相有旧……”
“王相此言,是信不过东厂呢,还是信不过那些犯事儿的官员?”刘瑾冷冷眄视。
“哦?”李东阳扬眉打量来人,见是翰林院编修,江西分宜人严嵩,笑道:“分宜可有教我?”
“还有么?”朱厚照问道,老刘曾说各地卫所在册军士逃亡缺额甚多,若不峻法追索,各地恐无可用之军,他也觉得所言有理,何况那些人逃就逃呗,还拐了军马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了不是找麻烦而是夸自己的,朱厚照顿时来了精神,御座上端正坐姿,等待下文。
“李先生请讲。”朱厚照隐隐头痛,对这些老臣,他是奉若鬼神,敬而远之,真不想凑得太近。
“好了好了,”一见老王鏊被气得翘起了胡子,朱厚照立时伸手打圆场,“老刘,待人犯到案,详加鞫问,刑罚勿要轻动。”
“等等,你们害怕个什么?”好好听来这么一句,朱厚照立即打断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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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之内,语声喧腾,灯火摇曳之中,只见峨冠博带的杂乱身影彷徨游走,争论不休。
“已遣东厂校尉缉拿涉事官员,待提问明白,分别情罪轻重,再行上报。”刘瑾躬身道。
“恩师……”作为浙江人,蒋瑶初时还未想得这般深远,听严嵩一说,顿觉如坐针毡,一脸期盼地看向李东阳。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妥。”王鏊沉声道。
严嵩见李东阳并无愠色,斟酌一番又道:“再则,如今朝堂上中州之人及得柄用,与南人处若冰炭,若大兴株连,南人必遭阻抑,公不可不慎……”
李东阳深深望了顾大司农一眼,庞眉深锁,一言不发,转身游走他处。
李东阳稽首道:“比来皇上励精图治,威令大行……”
“政令苛严,是对违法之人,先生等都是国之干城,忠君体国,何惧之有。”朱厚照理所当然道。
“比如通查各衙门历年有犯错案者,佥书职名追究惩治,虽是除奸之意,但以一时之失而穷一二十年之远,以一事之差而累数十人之众,非惟人才难得抑且情有可矜,可除侵盗钱粮并受赇人命者外,其余人等从轻发落……”
一副锦心突遭打断,李东阳好悬没一头栽倒,“这个……威令素严,以至臣等战战兢兢,惴惴惶惶。”
“陛下稍待,还有一事……”
“王师傅有话请讲。”自个儿老师横插一杠,让小皇帝到嘴边散了的话都不好意思喊出口。